第031章:谷子是我家的

第031章:谷子是我家的

这个春天,来得有些迟,总归没有缺席。越到后期,雨水越大,老天爷似乎想把两年来亏欠白墙人的雨水全都补回来。

满坡的谷子青凉凉,满河川的包谷绿油油,一派喜人的景象。

尤其是北川的低洼处,墒情似乎更好,种子播撒后,很快就长出了嫩芽,看着那弱小但生机盎然的玉米苗,吴伯谦似乎看到了籽粒饱满的玉米棒子,高兴极了,三天两头往地里跑。

李发科家的地都是旱地,只有六亩半,全部在山坡上,按照吴伯谦的思路,这坡地上不能保水保肥,只能种谷子比较合适。李发科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问题是地少人多全家人要吃饭呀!谷子产量低,只有包谷的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老爷子根据以往的经验,断定只要四月连续三场小雨,五月的雨水只会多不会少,就催促着李发科到吴伯谦家借粮种地。为了不至于全部泡汤,老爷子也留了一手,那就是一升谷子一升玉米,即便是不下雨包谷旱死了,不是还有谷子可以收嘛!

所以,坡地上除了一望无际的谷子,还有李家的包谷独树一帜,显得格外扎眼。

哎,还真的让老爷子给猜对了!进入五月,雨水逐渐增加,田地全都满墒;进入六月,雨水更多,坡地喝饱了,还需要把水排进村北的小河沟中。原本已经干涸两年之久的河沟,竟然给填满了。

随之,出现的一个问题就是紧邻河沟的河川地地下水位上涨,玉米地里竟然出现了水泽。

吴伯谦的玉米种的早,四月下种,五月生根长大,六月已经长到齐腰深。玉米下面长出的两层须根,裸露在空气中,不仅巩固了对土地的抓着力而且起到了透气透水的作用!田地里的水泽根本威胁不到吴伯谦家这些根深体壮的玉米。

保长梁细营家的情况就不同了。

梁细营是村中有名的大户,拥有东川南川二百亩河川地,还有西山北山东山五百亩的山坡地。如此规模的土地,岂能耕种的过来,平日里全靠出租土地和雇佣长工和帮工来运行。

连续两三年的旱灾,让耕种他家土地的贫雇农入不敷出,一年到头来,辛苦劳作也维持不了基本的吃喝,还欠下了陈家大量的租子和金钱。

去年秋,旱蝗叠加,危害白墙,眨眼功夫,将所有庄稼啃噬殆尽,让贫雇农彻底丧失了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心,很多欠了他家钱的人,畏惧他的权威,纷纷加入逃荒的队伍,拖家带口,连夜逃出白墙村,向着西安而去。

刚开始,梁细营还让护院带上家丁四处设防,到处抓人。今年春节后,已经是大规模出逃了,他家那三五个家丁,根本拦不住。村民如同洪水般涌到县城火车站,甚至开始徒步逃往西安。

赤脚不怕穿鞋的!人家都是赤贫,一无所有,守在家里只能等死,你梁细营胆敢拦截就跟你拼命。此时的梁细营自然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对逃荒的村民不再围追堵截,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态度。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到了初夏时节,雨水增多,需要人手种地时,除了他家三五个家丁,连同不干活的管家和护院在内,也根本无法耕种那六七百亩的土地。

为了趁着墒情及早种地,梁细营采取的是先种坡地后种河川地的方式,等到坡地全部种完,一个半月过去了,雨水越来越大了,等到他把种子种进去,生根发芽,土地已经喝饱,水泽慢慢增多。这些玉米的幼苗,长期浸泡在水中,得不到空气,很快就腐烂死掉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看着同样在河川地的吴伯谦家那绿油油的壮硕玉米,梁细营犯罪的心都有了,他恨不得拿起镰刀,冲进去,一通左右开弓,将吴家的玉米全部砍倒。

吴伯谦也不是好惹的,他家土地虽然没有梁家多,在村里地位也没有梁细营有权势,但是,吴伯谦知书达理,为人谦和,是白墙小学的老师,深得村民的爱戴。最主要是吴伯谦的儿子还是省城开封的一个大学教授,在省城认识不少人,他梁细营轻易不敢对人家动手。

梁细营这心里郁闷呀,窝着一肚子的火,总得找个排泄口,自然而然,这个排泄口很快就找到老李家的头上了。

九月份的一天,久雨方晴,梁细营心情大悦,吃罢早饭,昂首挺胸,度着方步,背抄双手,沿着村中的小溪流溯流而上,向着北山走去。

出了村,就是自己家那一二百亩的河川地,几乎是水乡泽国,浅浅的水泽中散发着腐败的恶臭,水面鼓起一个个气泡,乌鸦在里面飞来飞去,时不时地低临水面,停栖在枯草上,啄食小虫子。

梁细营突然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对着乌鸦掷出一块大石头,险些击中乌鸦。乌鸦扇动翅膀,“嘎嘎嘎”一连数声惨叫,消失在远处的邙山深林中。

梁细营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继续往前走,看到是判若两个世界的吴家玉米田。青叶泛黄,玉米穗胖嘟嘟,秋风吹来,整棵玉米随风摇曳,像极了舞女曼妙的身姿。

梁细营的心冰凉到了极点,仿佛进入了三九天。在路过李发科家玉米田时,他一连踹倒数棵玉米,发泄心中的不满。

哼,不给老子种庄稼,却去帮助老吴家!你小子是活腻了,咱们走着瞧,不信,你老李头就没有用到我梁保长的那一天!

不知不觉,已经从村中走到了北坡地的岭上。望着即将成熟的谷子,梁细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噌噌噌,来到了老李家的谷子地。望着金灿灿的谷穗,梁细营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突然有了惩治李家的法宝。

他对陪同自己一块过来的管家李崇武说,“回去,让易生带上几个人,拿着镰刀来,将这些谷子给我收了。”

“保长,这块地好像是李发科家的,不是咱家的!”李崇武小声提醒道。

“让你叫人,你就叫人,哪儿来的废话?”梁细营呵斥道。

“是是是!”李崇武不敢言语,慌忙返回村中,叫来了一群人。

在梁细营的指挥下,对老李家坡上的那块谷子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抢收。正在忙活的起劲时,被巡青的李家老爷子看到了。他惊呼道,“住手,谁让你们收我家谷子的?”

“你瞧好了,这是我家的地界!我在收割我家地界上的谷子,挨得着你什么事儿!”梁细营眉毛一挑,鼻孔里直冒冷气,对着发呆充愣的家丁们喝令道,“割,怎么不割了?给我继续割!”

“啪”的一声巨响,梁细营给了老李头

“不能割!你们不能割,这些谷子是我家的!”老李头猛地扑了上去,想要阻拦。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子。

老李头风烛残年,在秋风中摇晃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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