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春夜喜雨
温润的河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将身上的破衣服撩起又放下,吹散了一天的疲惫,吹走了一天的伤悲。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雨滴悄然落下,他们以为在做梦。到了第二天,望着湿漉漉的衣服,父子俩还不相信,以为是露水打湿了。
走在去往偃师的路上,听到大家都在喜形于色地讲昨天的小雨,他们才相信,昨晚真的下了雨。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庄稼有救了!”这是父子俩心中最想喊出来的话语。
虽然是小雨,但是有总比没有强!这让李廷魁立刻想到了杜甫那首《春夜喜雨》的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看来,一千五百年过去了,中国老百姓对春雨依旧是这么的渴盼!
一路上,父子俩的心情都像喝了蜂蜜一样香甜,望着雨后新晴的彩虹,父子俩点燃了生活的希望,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尽快结束乞讨生活,不去关中,回到白墙,依靠自己的双手,填饱肚皮。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比遭人白眼要强得多!
可是,出来容易,回去难,哪有想象得那么简单。从回郭镇走到偃师火车站,根本就看不到西去的火车!
听站上的人说,快要打仗了,鬼子想乘坐西去的火车侵犯洛阳城,所以,已经停发了西去的所有火车。在偃师停留了大半天,父子俩只好绝望地踏上了回乡的路。
步行回家乡,对于经常走平陆的他们,并不感到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及时回去种庄稼!这雨水已经憋了两三年了,现在是四月,已经开始小雨,说不定五月就会有大雨,这是非常让人期待的事情哟!
如果下雨,就能种庄稼,有了庄稼,就有了粮食,生活就会好过,日子就有希望!这是多么让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呀!
也许是父子俩的洛阳口音,也许是看到春雨后人们的喜悦心情,总之,从偃师回来的路上,除了辛苦外,肚子好受多了!总算能要到饭了,不仅能吃饱饭,甚至能一天吃三顿饭哩!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喝足后的父子俩,仿佛是脚底生风,走得飞快,过洛阳,走孟津,沿着邙岭,回到白墙。前后不过两三天!
回到家,将一路要到的一二十个黑窝头拿给老父亲看,老爷子大喜,从床上爬起来,一连吃了仨。更令人称奇的是,老爷子的病竟然不治而愈,突然下地,行动自如,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
“科子呀,听武娃说,今年春上下了两三场小雨了,你们在外面,知不知道呀?”老爷子走出屋门,来到院里,望着蓝蓝的天空,问道。
“嗯!我知道!我们在偃师时夜里下了场小雨,走到洛阳时又下了小雨,走到云梦山时这场雨还不算小哩!我估约莫着,地虽然不透墒,种了庄稼,差不多能生根发芽!”李发科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你去找老吴家借一升包谷一升谷子,我们趁着墒情,赶紧把庄稼种上,再晚了,就怕这季子又要抓瞎了!”老爷子说。
“爹,就怕这墒情,庄稼种上,不发芽,种子也搭进去了呀!”李发科有些担心。
“胡说!只要土里有水分,庄稼就能发芽!”老爷子驳斥道。
“如果发芽了,不能继续下雨,那庄稼不就旱死了?”李发科吓怕了。
“不可能!只要这三四月间连续落了三场雨,那就意味着老天爷开眼了,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们这儿的大旱该结束了!”老爷子信心十足地说,“听我的,不会错!去借吧!”
“知道了,爹!”李发科虽然还是有些担心,怕种子撒了白白糟蹋,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他对老爷子的话也是抱有希望的。怀着复杂的心情,李发科扣开了吴伯谦家的院门。
“吴老爷!在家吗?”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吴伯谦站在了眼前,他看着李发科惊讶地问道,“哎,科子,听武娃说,你跟魁娃去逃荒了,怎么,西安的粥棚撤了,不供饭啦?”
“我们的确去逃荒了,但是,没去西安,去了巩县。”李发科如实说道。
“哟!瞧你这脑壳,你也算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就不明白,东边遭了黄河水,这才在大旱年间引发了虫灾。巩县离黄泛区那么近,肯定灾情比我们还要重,你上人家那儿去讨饭,不是虎口夺食吗?谁会给你饭吃?”吴伯谦嘲讽道。
“是呀!你说的对!我俩去了那儿,十室九空,全都逃荒了,根本就要不到饭,就是大户人家也舍不得赏口剩饭,小气着哩!”李发科说。
“回来个屁!田地都让梁保长给收走了,不让他们种了。”吴伯谦撇了撇嘴,小声说,“听说,他俩欠了梁保长不少租子和钱,梁保长知道他俩逃荒了,恨得牙根痛,恨不得追到西安去,打断他们的腿!他们哪里还敢回来!”
“也是!叫我,我也不回来!”李发科直摇头。
“不是人家小气,灾荒年月,人家也是仔细算计着,生怕断了炊嘛!不是人家不赏饭,是你们没有找对地儿!你瞧瞧,憨子和闷子他们去了西安,这都大半年了,人家怎么没有回来,肯定是在西安吃得肚圆,回来干啥?到哪儿不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吴伯谦说。
“他俩说了,不回来了?”李发科问。
“哎,对了,科子,光顾着说话了,你今儿来,究竟是啥事儿呀?”吴伯谦突然问道。
“瞧我这脑壳,真是不管用!你不说,我把正
“说的在理。赶明儿,我也把庄稼给种了!”吴伯谦说,“走,跟我进屋去,我把粮食借给你!”
“我爹说了,借一斗还两斗,这是规矩。”李发科事儿给忘了!”李发科一拍脑门,苦笑道,“我爹说,这土里的墒情,差不多能种庄稼了,让我过来,向您借一升包谷,一升谷子。您看,行吗?”
“乡里乡亲的,咋不行?就是觉得这墒情恐怕不中,就是发芽了,怕是活不了,白搭种子!”吴伯谦紧皱眉头说。
“也是!我爹说了,如果现在不种,错过了时令,将来即便下了透墒雨,估计也收不了几颗粮食。他想赌一把!”李发科无奈地说。边走边说。
“咳!啥规矩不规矩的!灾荒年月,不讲那规矩。你回去跟老爷子说,收了粮食还两升,白搭就不要了!”吴伯谦大手一挥说。
“那怎行!”李发科忙说,“要不,这样好了,村里的人大都去逃荒了,你想种地找长工,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行,要不,赶明儿,我带着两娃过来给你种地好了。”
“那敢情好!”吴伯谦脸上笑开了花,“明个儿,早点儿来,天长多出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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