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爹，这是咋回事儿？”李廷魁实在憋不住了。

“也许是装煤，也许是啥特殊事儿！”李发科也说不清楚。

“他们会不会装到咱们这节车厢来？”李廷魁望了望自己身处的车厢，依然有较大的空间，有些担心。

“不管它，等等看吧！”李发科虽然也有些受不了，但是为了不招惹麻烦，依然强忍着。

“爹，我实在受不了了。”李廷魁实话实说。

“那你掀起一个小角，透个气。”李发科叮嘱道，“一定得注意安全，千万甭让护路员发现了。”

“嗯！”李廷魁站起身来，探出半个脑袋。

“贼娃子偷煤了！”有人突然大叫。

“赶紧趴下！”李发科使劲儿拽儿子的衣襟。

已经晚了，地面上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少到多。

“在哪儿？”

“应该在这！对，我没看错，就是这儿！”

“我们分头从两边包抄！”

听到外面已经有爬梯子的脚步声，李发科对着儿子说，“不好！上来了，赶紧跑！”

父子俩掀起帆布篷的另一角，想从另一边爬下去。刚一露头，就被人发现了，“抓贼！赶紧来抓贼！贼娃子在这儿！”

“快跑，千万甭让他们逮住了！”李发科惊呼道，“我俩分开跑，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在黑水关集合！”

“好咧，爹。”李廷魁哧溜一下，爬下车，撒开脚丫子就往西逃窜，李发科年岁大了，手脚有些慢，跳下来时，不小心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走不快，很快便被人追上了。

护路员一看逮住人了，也就放弃继续追赶李廷魁，纷纷上前，将李发科团团围住。

“我让你跑！”

“我让你偷！”

不由分说，你一脚，我一脚，眨眼功夫便把李发科给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这是第几次了？”

“我不是偷煤的！”李发科张开淤肿的眼睛，辩解道。

“啪啪啪”又是几脚，“还在嘴硬，抓了现行，还说不是偷煤的！”

“我真的不是偷煤的！我是逃荒的！”李发科坚持道。

“逃荒的，你还坐什么火车？”

“我们那儿实在没吃的，要不到饭，只好跑远些！”李发科解释道。

“胡说！逃荒都是去关西，哪有往东跑？东边是黄泛区，到处在打仗，只有傻子才会往东逃荒的！说，是不是偷煤的！”

“真不是，官爷，你就饶了我吧！”李发科哀求道。

“仔细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钱！”

“没钱！我真的没钱！有钱谁还讨饭？”李发科急忙辩解道。

可是，谁听呀，一群人围着，两个人上下其手，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搜了个遍，一分钱也没搜到。

“瞧，我没骗你们吧！”李发科从地上爬起来，坐直了身子。

“哼，我就不信了，把两只鞋子脱下来！”

“别脱我的鞋子！别脱我的鞋子！”李发科奋力挣扎着。

可是，谁会听他说？两个人按住，两个人脱鞋。李发科使劲儿用脚踢，用脚踹，根本无济于事。很快，两只鞋子就被拽掉了，露出了两只脏兮兮的脚丫子。

“瞧，你们瞧！这不是银元吗？哈哈哈……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那是我的钱！不要抢我的钱！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是土匪，是强盗！”李发科紧紧地用大拇指和二拇指使劲儿地夹住银元，不停地跳跃着，不让那些人近身。

一人怎么能抵挡住疯狂的数人？很快，李发科那两枚夹在趾缝中的银元便被抢走了。那些人一哄而散，活像一群斗胜了架的公鸡，欢呼雀跃地跑开了，将鼻青脸肿的李发科丢在了那里不管不问。

李发科很伤心，连死的心都有了，他一瘸一拐地向着黑水关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就被儿子看到了。李廷魁飞奔过来，搀住浑身伤痕的父亲，惊恐地问道，“爹，这是咋回事儿？”

“我跳下车厢，崴住脚了，跑不快，被他们逮住了。被他们打了一顿，钱也被他们抢走了！”李发科垂头丧气地说道。

“爹，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不管的！我该死！我不是人！”李廷魁伤心欲绝，使劲儿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爹不怪你！就是你在场，又能如何哩？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去了，肯定也会连你一块打的！”李发科死死地拽着儿子的手。

“爹！你还记得他们是谁吗？我去找他们算账！”李廷魁愤愤地说。

“魁娃！他们人多势众，还是铁路上的人，我们哪能斗得过人家？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自认倒霉吧！”李发科劝阻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白挨打！”李廷魁很生气，“虽然我们偷爬火车不对，但是，他们也不该打人，更不该抢我们的钱！”

“其实，我在想，我们都是讨饭吃的人了，有钱没钱其实关系不大！那些钱带在身上，迟早是个祸害，这次被抢走了也好，省得再操它的心了，今后，不论走到哪儿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李发科无可奈何地笑了。

“爹，你不要这样想，心里难受，就哭出来，这样会好受些！”李廷魁安慰道。

“没事儿，魁娃！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李发科苦笑道，“无钱一身轻嘛！”

“哎，什么世道！连护路员都是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李廷魁拳头攥得格巴响。

“魁娃！我们走吧，别让人听到，惹麻烦！”李发科劝说道。

“爹，你就是太老实了，都让人打成这样，还怕他们听见！他们听见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大家不是一人一个脑袋，难不成他们三头六臂？这个仇，我给他们记下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来找他们算账的！”李廷魁咬牙切齿地说。

“走吧！走吧！快走吧！就算爹求你了，行吧！”李发科推搡着儿子，催促着他往前走，离开了黑水关，远离了巩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