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榆树是穷人最后的口粮

榆树是穷人最后的口粮。不仅榆钱能吃，而且榆树叶和榆树皮也能吃。在我国山陕蒙交界处，至今还有吃榆皮面条的传统。

当然了，现在的榆皮面条不再是穷人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口粮，而是当地为了发展旅游而复古的一种特色小吃。榆皮面条自然也就成了那个灾荒年月留下来的印痕。

不过，从这个角度再一次印证了榆树皮的确是可以吃的。其实，在那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榆皮面不仅可以吃，而且还不是轻易能吃到。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如果没了皮，树还怎么活？如果能挨到柳树发芽榆钱挂树，人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去剥树皮下来吃的。

下面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当时吃榆树皮的基本步骤，绝对不是无知网友说的那样，直接抱着树皮啃，也不是所有树皮都可以用来吃。

一般是先把榆树的外面表皮粗糙部分用砍刀削去，然后取出里面的韧皮层和形成层，再往里面是木质纤维，自然也是不能吃的。所以，真正可以吃的是那个软软的黏黏的韧皮层和形成层部分。

当然了，如果是灾荒年月，大家都在争抢榆树皮，根本就没有机会这样慢条斯理的削去外皮，再取内皮了。肯定是直接把树皮整个剥下来，回家后再慢慢地去掉不能吃的粗糙外皮。

得到可以吃的榆树内皮后，再把它放在太阳地上晾干，用石碾子碾碎，变成粉末状。就可以当做面粉做面汤或者面条来吃了。

榆皮面吃起来滑溜溜的，口感还是不错的，最关键的是它不仅无毒而且还有一定的营养价值。

李家一共有三棵榆树，老爷子从西山那边搬到白墙村时，种下的那棵老榆树在院子里，就是为了解决灾荒年月的吃饭问题。后来，榆树长大了，遮天蔽日，无法继续种树，李发科就只好把小榆树种在院门口，一边一棵，一共两棵树。

也许是院外阳光好，通风透气性好，这两棵小树长得很快，一二十年的光景，竟然长到一搂粗，而院子里面的那棵老榆树则不怎么长大，里面空心越来越明显。要不是老爷子阻拦，早就被李廷魁兄弟俩给砍倒了。

因为它的树洞中木质部已经腐朽坏掉了，里面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小鸟在里面筑巢，引得蛇也往里面钻，很吓人。

最可恨的是蜜蜂。当地有一种非常吓人叫金环胡蜂的蜜蜂，它经常会群聚在树洞里或者墙洞里，一不小心触碰到或者招惹到，他们就会群起而攻，让人吃不消。这种蜜蜂大约有成人的小拇指大小，体型瘦长，腹部有金环，攻击力特别强。一旦被蜇伤，巨疼无比，会肿起一个核桃大小的大包，久久不下，特别难受。即便消肿，皮肤也会形成一个绿豆大小的坑。

按理说，即便是它们筑巢在老榆树的树洞里，只要不去触碰，不就相安无事吗？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李家当时只有三间正房，一间西厢房，两间东厢房。正房住人，东厢房是厨房和粮草间，西厢房是杂物间，牲口棚紧挨着西厢房，厕所在正房的东西两侧。

院里只有四棵树，老榆树紧贴东厢房，在院子的东南角，老柿树和枣树在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一棵不太大的香椿树，在牲口棚的旁边。

院子的西南部比较局促，而且蚊蝇特别多，李家人就在东南角老榆树下用碎砖头和小石块堆砌了一个小台子，上面放了一个废弃的石碾台，充当饭桌。空心后的老榆树，树洞里经常有小鸟和虫蛇钻进去，它们在里面打斗的时候，经常会突然从上面掉下来，非常瘆人。

在李廷魁的印象中就有两次花蛇掉下来的经历，还有无数次金环胡蜂相互打架纠缠着掉下来的印象。你说吓人不吓人！

所以，小时候的李廷魁和李廷武兄弟俩就特别讨厌这棵老榆树，盼望着它会自己老死，可是，一年一年过去了，它非但没有死掉，反而在空洞朽坏的树干上又萌发了许多稚嫩的树枝，再一次焕发了青春活力。

有一天，兄弟俩就想着，趁爷爷不在家，把老榆树给砍了。可是，上工回来的爷爷看到了，竟然举起指头粗的荆条狠狠地抽打了他俩的屁股，打得他俩皮开肉绽狼哭鬼叫，一连十几天都不敢坐凳子。

从此以后，兄弟俩明白了，这棵老榆树是爷爷的命根子，再也不敢触碰。

可是，奇怪的是，李廷魁一回到家，立马就看到了饭桌旁的老榆树，朝南的树身上少了很大一块树皮，虽然用灰黑色的草木灰拌着土的泥巴糊着，但是，看上去依旧是触目惊心。

听了弟弟的哭诉，李廷魁明白了原委，但是他依旧不明白弟弟为何放着院门外的两个比较年轻的榆树不去剥皮而专门来剥老榆树的皮。这让李廷魁不得不想到了兄弟俩小时候的那个愿望。

于是，他把弟弟拉到一边，悄声问道，“你怎么敢剥老榆树的皮，难道你不怕爷爷收拾你？”

弟弟苦涩地笑了，“是爷爷特意让我剥的！他说，当年种下这棵老榆树，就是为了应对灾荒年月。过去，之所以不让我们砍伤它，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如今，连续三年大旱，颗粒无收，只能靠老榆树过活了！”

李廷魁听了特别心酸，心酸过后，心底氤氲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更让李廷魁感到欣慰的是，得知了大青盐被东方挥抢走的消息后，爷爷不但没有怨恨和埋怨，反倒是安慰起了父亲，“算了，你也不要自责了，只要人活着，比啥都强！盐丢了，还能找回来；钱没了，还能赚回来；如果命没了，可就是真的完了！”

“话虽这么说，仅靠榆树皮，能够我们一家人吃吗？”李发科愁眉不展。

“你是傻吗？没看见榆树都发芽了，榆钱也长出来了？三棵榆树够我们顶饥一阵子了！”老爷子笑着说。

“光吃这个，我怕您老身体吃不消！”李发科红着眼睛说。

“没事儿！你们能吃，我也能吃，总比吃观音土强多了！那玩意儿，吃多了，要死人的！前阵子，东院的憨子娘就是吃观音土吃多了，浮肿利害，没几天就没了！”老爷子无限感慨道。

“爹，要不，我跟魁娃跟别人一样到外面讨口饭吃，一来可以给家里节约点粮食，二来也可以给你们讨口吃的！”李发科提议道。

“还没到那个时候吧！”老爷子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