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你猜我看见了谁
“爹,这次好悬呀!差一点儿,命都没了!”李廷魁惊魂未定,靠在崖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一耸一耸的。
“可不是!可惜了那四袋子大青盐,白白损失了五块银元!”李发科感慨道。
“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在鹞子寨杀了人,他们怎么会通报给东方挥这个狗杂种!要不是他们看的紧,说不定咱们早就回去了!”李廷魁恨得牙根直痒痒。
“算了,是我们命不好!去时遇到土匪,回时遇上兵痞,简直是倒霉透顶!”李发科抬头望着天空,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
“爹,这不是命的问题,是世道不让人活!到处是日本鬼子,到处是土匪兵痞,好人根本就无法安身。一样的兵荒马乱,一样的灾荒年月,难道你没有看到,东方挥他们不是照样是鸡鸭鱼肉,照样是花天酒地?”李廷魁愤愤不平地说。
“是呀!当人难,当好人更难!”李发科无限感慨道,“哎!白白走一趟平陆,一分钱没挣到,反而还搭进去五块大洋!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李廷魁安慰父亲道,“爹,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在平陆我俩还遇到了凌叔这个好人!受到了他们一家的热情招待哩!”
提及凌利,李发科呼咙一下,从地上坐直了身体,面露喜色地问道,“你猜,我在伏虎山寨看到了谁?”
李廷魁依然沉浸在自责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白-凤-仙!”李发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女子的名字。
“谁?白凤仙?白凤仙是谁?”李廷魁诧异地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1938年,我跟你爷爷去平陆贩盐时,一个小女孩主动走过来,问我们是不是要买盐。那个女孩就叫白凤仙,是你凌叔告诉我的。”李发科饶有滋味地讲述道。
“记得!记得!她是凌叔的女儿,这次我们去平陆,怎么没有看见?”李廷魁来了兴趣。
“她不是你凌叔的女儿,你凌叔没有结婚,只有一个腿脚有毛病的儿子,还不是他亲生的,是从别人家捡来的!”李发科纠正道。
“白凤仙也是他捡来的?”李廷魁问。
“不是捡来的,是他姐姐家的!日本鬼子轰炸垣曲城,她的父母都给炸死了,小女孩独自一个人跑到了外婆家,你凌叔收留了她。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李发科感慨道。
“哦,对了,你刚才说在伏虎山寨看到了她?是真的吗?”李廷魁顿时起了兴致。
“嗯!我看有些像,应该是她!不过,我没敢认!我看见她穿得挺洋气的,好像一个贵夫人,日子应该过得不错!”李发科猜测道。
“她是不是已经嫁给了山寨里的人?”李廷魁问。
“有可能。”李发科不置可否。
“那她一定是东方挥的小老婆!整个山寨,只有东方挥最有资格拥有老婆。而且她还那么小,穿得那么好。”李廷魁十分肯定地说。
“有可能哟!我在想,说不定,我们能活着回来,可能就是白凤仙求的情。”李发科顿时对白凤仙生出几分同情,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你凌叔是否知道。哎,这个白凤仙是怎么从平陆来到伏虎山哩?”
“你刚才不是说了,白凤仙家在垣曲,而鹞子寨也在垣曲,说不定是她回垣曲的时候,被土匪绑了花票,凌叔没钱赎,被土匪卖给了东方挥,做了他的小老婆。”李廷魁推理道。
“哎,你别说,这种可能性很大哟!”李发科瞪大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告诉你凌叔哩!”
“咱们走平陆时,再告诉他也不迟!”李廷魁提议道。
“哪里还有钱贩盐?更何况,鬼子马上要打洛阳了,谁还敢走这条路呀!”李发科忧心忡忡。
“爹,依我看,咱们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我凌叔,等我们弄清楚,确信是白凤仙,再告诉他也不迟,免得他担心。”李廷魁建议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李发科悻悻作罢。
“走吧,爹!我们赶紧回去吧,看看我爷和我弟怎样了,咱们都走了差不多半月了!”李廷魁提醒道。
“走!咱俩晚上不睡觉,连夜赶路,天明前,一定能赶回家。”李发科听到老爷子和小儿子,顿时提起了心。
父子俩用手掬了一窝水,喝饱了,把葫芦装满,风风火火地上路了。
谈何容易,仅仅是早晨吃了饭,中午饭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吃,哪里有力气一口气跑回家?父子俩跑到疙瘩村,实在跑不动了,胡乱躺在村口的麦秸垛边,睡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俩继续睡。要不是主人发现他俩,以为是死人,用木棍捣了捣,弄醒了他们,说不定,他们能睡到中午。
起身后,父子俩本想继续往家走,可是没走多远,便瘫软在地上,无力前行。那个妇女见他们实在可怜,就从家里端了一碗剩下的玉米糁,父子俩一人一半喝了。
虽然还是饥肠辘辘,但是,明显好多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从疙瘩村走到石寺镇,跨过畛河谷,爬上石寺坡,翻过云梦山,终于回到了朝思夜想的白墙村,看到了院子里那棵老柿树。
“爹,你看!我们有救了!”李廷魁望着院门口的那两棵老榆树,惊喜若狂。
“走时光秃秃,回时挂榆钱!我们李家绝处逢生了!这是老天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呀!”李发科喜极而泣。
“爹!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爷爷都要饿死了!”听到院门口的说话声,李廷武慌忙跑出来,见到父亲和哥哥,立刻泣不成声。
“怎么,榆树都发芽了,怎么会饿死?”李发科诧异地问道。
“这是刚刚开始发芽!野菜草根也找不来,实在没啥吃的,也不见你俩回来,我只好剥了些榆树皮,搀些观音土,用碾子碾碎了,当作面糊喝。要不然,恐怕早就饿死了!”李廷武说着说着,又哭了。
“哎,可怜的儿呀!”李发科一把将儿子揽在了怀里,望着他高耸的颧骨,深陷的眼窝,无声地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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