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生离死别那一天

马金凤同意了，刘明岳却不依了！

他死死地抱住妈妈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的人无不肝肠寸断。

刘明岳虽然不明白妈妈为啥要走，但是，他知道，妈妈走后可能永远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搂着妈妈的腿，央求道，“妈妈，别走！妈妈，别放下我！”马金凤将脸扭向一边，不敢俯瞰儿子的脸，眼泪从眼眶中弥漫出来，恣意地在脸上纵横捭阖，顺着下巴，活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刘明岳的头上，脸上，伴着刘明岳汗水和泪水，合在一起，将他变成了一个小泪人！

马金凤先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俯下身子，伸手擦去了儿子眼角的泪水，将刘明岳的脑袋揽进了怀中。

“妈妈，我再也不要玩具了；妈妈，今后一定听你的话！”刘明岳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马金凤。马金凤将儿子搂得更紧了！

母子俩的生离死别，感动了无数人，可是，刘老太似乎发觉了不对劲儿，她生怕马金凤反悔，一把将刘明岳拽掖着脖领子从马金凤的怀里拉了出来。刘明岳又哭又喊，对着奶奶拳打脚踢，要不是老队长上前制止，恐怕刘老太一个人很难控制住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

马金凤伤心欲绝，嚎啕大哭，回头深情地望了儿子最后一眼，抱起女儿，一溜烟跑出了古月村。

妈妈留给刘明岳的最后印象永远就是那个红色包裹，还有那满含热泪的眼神。现如今，十八年过去了，妈妈的容貌，刘明岳都记不得了，但是他还依然记着那个红头巾的包裹，以及那个满含热泪的眼神。

从此以后，马金凤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的女儿刘明玉也没有回到古月村。古月村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马金凤最后嫁到了哪里，嫁给了什么人。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个叫马金凤的女人。

也不能这样说，并非马金凤如此绝情，不念及与刘明岳的母子情分，主要是她害怕自己的出现，再次打破刘家原本的宁静！

其实，就在马金凤离开的当晚，她思念儿子过于深切，担心儿子哭坏了身子，一个人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悄然来到了刘家窗外，听到里面传来了祖孙俩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心的离开。谁都知道，马金凤以前最怕一个人走山路，那晚，娘家人都不让她来，她竟然是等着女儿睡熟后，一个人偷偷地跑过来。来的时候，只想着快些见到自己的儿子，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回去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人走在死寂的山路上，那种恐惧是无人体会的！也许这就是为母则刚的缘故吧！

后来，马金凤在孝水镇的集市上也曾偶遇到了一次刘明岳，远远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儿子紧跟在婆婆的身边，她很想走过去跟儿子说句话。可是，自己的丈夫就在身边，怕他多想，装作没有看见，径直走了过去。过了两三天，她就凭着一面之缘的感觉，给刘明岳购买了一整套衣服，包括了一身冬装，一身夏装，一身春秋装，让一名赶集的古月村民捎了回去。

时间是弥合伤痕的缝合剂。没有了妈妈的刘明岳，逐渐适应了与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不再想念妈妈而哭泣，也不再盼望着爸爸早日回家。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帮助奶奶干活。

马金凤离开那年，刘明岳六岁，刘老太五十九岁，祖孙俩足足相差了五十三岁，此时的刘老太，虽然年龄不算大，但是，由于最近两年，老伴儿的过世，儿子的入狱，儿媳的改嫁，精神备受打击，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不是小明岳需要抚养，她就一根麻绳吊死了！

刘老太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假！马金凤在，婆媳俩关系很僵，恨不得让她马上走，眼不见心不烦。可是，马金凤真的走了，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首先遇到的就是力不从心的繁重农活！刘老太虽然不足六十，但是，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还要大。走路多了，腿痛！干活多了，腰酸！尤其是随之而来的麦收，简直是活活要了她的命！

农村出来的人都知道，割麦是个非常折磨人的活儿，腰直不起，腿迈不开，还有那流不完的汗，抓不完的痒。更可怕的是，没完没了，总也不见结束。

平原地区，收割小麦，基本上都开始机械化了，可是，地处深山的古月村，交通闭塞，收割师傅不愿将机器开进来。即便是开进来了，沟沟坎坎，大型收割机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因此，古月村依然维持着千百年来的原始收割方式，一把镰刀，行走在村前村后的坡地上，一天，两天，三天，……，直到麦子全部割完，拉回村后的麦场，堆积成小山似的麦垛，这才算是完成了麦收工作的一半工作。

因为后面还要及时地对麦垛进行脱粒，脱粒后还要进行晾晒，晾晒后还要装袋拉回家，然后装进麦仓中，这才算彻底完成了整个麦收工作。

就是麦收结束，抢种又开始了！要想把整个夏忙工作干完，差不多需要十天半月不分昼夜的忙碌。整个麦收芒种结束后，刘老太已经累得活像散了架，一连数天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也不想吃喝！

六岁的刘明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学着烧火做饭的！

刚开始，刘明岳什么也不会，甚至连烧火都不会。总是把大量的柴火一股脑地塞进灶膛里，以至于把好端端的火，硬生生地塞灭了！

后来，刘老太就手把手地教他，告诉他，把柴火放在灶膛的两边，留下中间的空隙，方便空气进来。就这样，刘明岳终于学会了烧火！

每次烧火做饭，都是刘老太将灶膛里的火点燃，将大米或者玉米糁放进锅里后，然后放手刘明岳坐在灶膛里烧水。可是，刘明岳不晓得什么时候锅里的饭算是煮熟了，所以，很多次都是把锅里的水烧开了，里面的饭溢出来，流的到处都是，这才罢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