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错过了最佳时机

李秀珍自从有了猜测之后,便抱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早也问问,晚也问问,任何话题,都能顺理成章的转到邵大河在厂里悄悄处了对象这件事上去,尽管邵大河一再否认,李秀珍反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实在是没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她还打算着有时间,要亲自去砂轮厂里走一趟,找厂里的职工们问问,或是跟邢大姐聊聊,邵大河在厂里边跟哪个姑娘走的近一些,平时对谁稍微亲昵,她认为是从这些事情上,也能够找到线索。

邵大河对此是烦不胜烦,抗议了好几次,不过没有作用,反而更坚定了他娘刨根问底的信心。

就连邵永梅也变成了李秀珍的小密探,动不动就要来问问未来大嫂的消息。

若不是还在跟廖小茹生气,两人也没有要和好的契机,他真想索性全说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从跟廖小茹处对象那天,为的不就是将来要结婚吗?既然如此,介绍给他娘见见,得到了家人的认可,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算起来,都两个白天一个晚上没跟廖小茹见面说话了,邵大河自己先消了气,觉得这一架吵的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就这样,到了晚上夜校上课的时间,他提前带着两个煮鸡蛋,来到了厂部,等着廖小茹过来上课。

然而,这一次缺席的人竟然变成了廖小茹。

她请了假,说是生病,不能来上课了。

这种行为,让很多人怨声载道,有人说她根本是故意的,既然上不了课就该早点通知,大家也不用白跑一趟。还有人说她这种人不过是在找借口,肯定没有生病,只是在偷懒,或者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说说笑笑,栽赃嫁祸,张开嘴便可以将无数谣言加注在她的身上。

邵大河听着,简直气炸了肺,要不是因为实在惦记着廖小茹的身体,他真想扬起拳头,与这些人狠狠的干一仗,让他们闭上生事的嘴巴,别用那般随便而恶意的姿态,去对待廖小茹那样无依无靠的女子。

她也会很伤心的!

她更是会很害怕。

可这一张张面孔,大家都拥有着同样的神情,他们根本没用注意到了他的愤怒和异样,甚至从他身边走过时,还会轻拍一下他的肩膀,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打扑克。

邵大河忽的说不出的沮丧。手里边捏着的鸡蛋,壳已经碎了,他攥在了掌心中央,死命的捏,死命的攥,快步走到了廖小茹的宿舍门口,可这个时间,还有住在这里的女工来来往往,邵大河怕引起注意,也不敢往里闯,只有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才会踮起脚尖,努力的朝着某个窗口望了过去。

他希望廖小茹能够注意到他,然后就能出来,跟他说上几句话,让他知道她现在的状况,这样子才能没那么担心。

可廖小茹仿佛是睡熟了,她房间里的灯光一直没有亮起来过。

邵大河等啊等啊,等到其他宿舍的灯也熄了,依然也没等到他心底里真正盼着的那道光亮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了嘛。”邵大河急的团团转,他使劲的搓手,抓耳挠腮,根本淡定不下来。“早知道,就不跟她吵了,也算是经过了不少事了,怎么气性就那么大呢?这个黄毛丫头,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

邵长江此时已顺利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内,与崔副厂长和其他两个穿着宝蓝色厂服的工人师傅会和了。这一次去北京,既是开铝业革新技术碰头会,也是要去参加表彰会,更是打算与一些志同道合的技术骨干们切磋交流,崔副厂长非常重视。

等坐上了火车,邵长江才惊讶的发现,同行的人着实是不少。崔副厂长这边带他一起是四个人,而厂里的周技术员是跟另外五位职工待在一起。

火车票是一起买的,连号,大家全都坐在一起。

要坐十来个小时,大大小小的火车站得经过二十几个,有好些个没出过远门的职工都很兴奋,索性将火车的车窗拉高,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月台上,非常热闹。

赶路的人,提着大包小包,对着车票,寻找自己的车厢和作为。

邵长江却没有第一次出门时的兴奋,他的车票也是靠窗的位置,另一个技术员一直想凑过来,越过他去看外边的月台外的人群。

邵长江索性提议换一下位置,主动把风景好的地方让出来,他就坐在中间,左右都挨着人。

火车终于缓缓启动,车外的风景向后退去,那股子巨大的煤油味儿,从窗口飘了起来,又迅速的散在了另一个打开的窗口。

崔副厂长也换了个位置,竟然坐到了邵大河的旁边,手里还端着带银盖的玻璃杯,灌满了热水,还泡了茶叶。一看就是经常出门,有着相当的经验,准备的东西不多,但都很实用。

邵大河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瓶里竟然也装着泡好的茶水。不过,他用的这个只是罐头瓶罢了,今年过年时吃完了山楂罐头,空瓶子被他留下来,这不,出门的时候带瓶水在手拎兜里,解决了不少事。

“行啊,小邵,有点心思。”崔副厂长笑了。

“领导,您就别笑我了。我这哪里是有心思,我是上次去北京时,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准备用的东西,包里带着书本、篮球,可这些东西在肚子饿了嘴巴渴了的时候,可不能起到作用。我去时一路口渴,但没东西接水,就只能忍着,最后忍不住了,只能去卫生间里接了一点洗手池的龙头流出来的水,喝完以后,水不卫生,我又一直闹肚子,跑厕所,当时可是折腾的不轻,令我印象深刻。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再次出发去北京,我脑子里第一个想起来的,不是别的,就是没水喝不行,这不,就带了这么个罐头瓶子,实惠儿的泡了一瓶子茶水,足够喝一路的。”

邵长江毕竟还不满二十岁呢,最近一段时间,他成熟稳重了许多。可毕竟还是阅历有限,一旦对于信任的人,说起了印象深刻的事,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周技术员和其他职工都听说了邵长江曾经一个人跑去北京,呆了十几天才回厂上班的事。但这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东一句西一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天恰好本人也在,他们便问了起来。

“小邵,听说你特别喜欢打篮球?这个爱好不一般啊,你想啊,最近几年,自然灾害多,分到手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多少人都是每天饿的前心贴后背,恨不得站在那儿,不懂不说话,消耗少点,肚子里吃进去的稀汤寡水也能支持的长一点。你倒好,抱着一颗球,在球场上跑来跑去,汗没少流,肚子也饿的不行了,这怎么能扛的过去?你倒好,竟然还死心塌地的爱上篮球了,居然想跑去北京,进国家篮球队,拿着个做工作,你是怎么想的啊,思路不太一般啊。”

邵长江早就心境开阔,不把这个当成是一回事了。

听到人问,他也不恼,反而是呵呵的一笑。

拍了下那人的肩膀,亲近的喊了一声刘哥:“这件事,您没关注,可能就不太知道了。国家篮球队培养出来的运动员,那是要派上大用场的,等待到合适的时候,篮球运动员们甚至要去国际舞台上,跟外国人打比赛,那是为国争光的大事。难道国家还会让运动员吃不饱,饿着肚子去训练?这哪里还有力气打球嘛。我是去北京亲眼看到过的,篮球队的小队员们吃的好着呢,不止能吃饱,每隔几天还有肉吃,所以,我把打篮球当成梦想,那可不是饿着肚子瞎胡闹,而实打实的是为了解决吃饱饭的问题而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邵长江平时话少。

但他愿意交流的时候,也是滔滔不绝。

更别提讲话风趣,平易近人,一下子便让气氛热络了起来。

不少曾经对他有些看法的职工,这会儿也凑到跟前,听着他闲聊,不时的问上了几句,都是年轻人,容易交流,那点隔阂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崔副厂长笑呵呵的听着,也不插话,全由着邵大河去讲。但心里边,对于邵大河的评价,比之前又高了几分。

小伙子很是会讲话嘛。见什么人,讲什么话,措辞有分寸,也很懂得方式方法。

这样子的天分,将来绝对错不了。

“那你咋没留在篮球队里吃香喝辣,过上两顿饱一个倒的好日子呢?”有人胆大的问。

邵大河不紧不慢,拧开了罐头瓶,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喉,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怎么会不想呢?就算是你们,不怎么爱打球,真到了那种地方,感受过了那样子的氛围,也绝对是心动的。只不过,我硬性条件不够,想留也不能行,当然只能回到铝厂来,在本职工作上努力去发光发热,争取变成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喽。”

他是故意在卖关子。

明知道大家聊这些,全是想听为什么篮球队不要他,可他偏不,绕着圈的去讲,就是不肯直接步入正题。

车厢内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有些附近坐着的乘客,听到这些话题,也凑了过来。

“是不是你身高不行?我可听说了,运动员得个子高,还得长得壮,不然到了赛场上,可没法跟别人比。”

邵大河听了这话,直接站了起来。邵家男人都个子高,一米八四,挺胸抬头,伸手都能够到火车的棚顶了。

说他不高才进不了篮球队,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你户口和关系全不在北京,也转不过去,人家嫌麻烦才不要你?”又有人想到了更贴近现实的可能。

还有人懂一点这方面的事,就顺着猜想:“我听说,每个省,以及每个大一点的城市,可都是有篮球队的,但这个运动员遴选方式似乎是推荐制,也就是说,想进省篮球队就得市篮球队去推荐,想进国家篮球队就得下一级的省篮球队来推荐,要求严着呢。”

话音才落,就有其他人插嘴了:“那市一级的篮球队又去哪里招人呢?”

说话的人挠了挠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没认真关注过。”

崔副厂长一直在关注着邵大河的表情。

当别人说,省、市也有篮球队的时候,邵大河的眼神明显是僵了下。

他,怕是从来都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吧?

一心一意,就只奔着北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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