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周二爷,能自己脱贫!

冯怀林上过十几年学,咬文嚼字可谓是高手,毕竟阅读理解做起来时,一个标点符号都得去琢磨它的含义,为此,冯怀林在心中骂过不少文人墨客。

写作就写作,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啥?

后来他才明白,写的人只是写,看的人想多了,出题的人想的更多,做题的,却怎么也想不到。

周桂生的“敢”字,让冯怀林瞬间醒了酒。

他迅速瞅了周围一眼,确定没人后,压低沉重的声音:“老二,抢银行犯法的。”

周桂生家里排老二,早些年饥荒死了老大,他也没能晋级成老大,反而坐实了老二的称呼,除了他自称周二爷外,旁人都叫他老二。

“我像抢银行的人吗?”

周桂生瞪直眼睛,活像小说里豹头环眼的张飞。

冯怀林和钟赫轩点头,醉醺醺的样子像极了电视里动物世界的土拨鼠,让周桂生恨不得给他们一拳。

周桂生深呼吸,再深呼吸,又深呼吸,终是平复喝完酒暴躁的内心,也勉强抑制住了想掀桌子的冲动。

他咬牙切齿道:“之前吧,我去徐州进货,听人讲过一些事情,人都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手工业得死,好多台资和外资企业进来了,都是大型重工,好多小零件他们不好做,做起来也贵,就会分给一些小型的加工厂做。”

冯怀林在南京上过大学,自也有过耳闻,他抚摸着下巴:“金属加工成本不高,就是人工费高一些,但要是做起来,盈利不小。”

“不错,”周桂生盯着二人:“敢不敢拼一把?”

冯怀林和钟赫轩再度沉默下来。

好一会,冯怀林才开口:“我不在乎钱,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说我靠我爹,说我大学白上,说我一无是处。”

“所以你想怎么做?”周桂生皱起眉头。

冯怀林认真道:“我爹前几年干扶贫,虽然没出什么成绩,但我只觉得是方法的问题,我想继续走这条路!”

“你疯了?”

周桂生和钟赫轩同时大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冯怀林。

冯怀林那模样根本不是开玩笑:“你们应该知道,冯家祖上几代都是牛人,到我爹也是,带领村民们干了那么多年扶贫,倒也真让不少人不再愁吃喝,我想超越我爹,不只是我爹,还有我爷爷,我曾爷爷……”

钟赫轩觉得太疯狂了,声音都开始颤抖:“所以,你才打算也在竹湾村干扶贫?但你知道怎么做吗?你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富起来吗?”

冯怀林稍稍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还真不太知道,但方法总比困难多,我好歹也是大学生,不难做的。”

“放屁!”

周桂生忽然大怒,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冯怀林的脑袋上。

冯怀林被拍懵了,几秒钟后才跟着勃然大怒:“好你个周老二,你敢打我?”

周桂生手指几乎指在冯怀林的鼻子上,冷笑道:“我就要打你,好好打醒你,冯叔干那么多年扶贫,结果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冯怀林被噎住了,只能瞪着周桂生,狠狠咬牙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桂生继续说着:“扶贫,你知道竹湾村有多少贫困户吗?我可以告诉你,全他妈都是贫困户,冯叔那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一身子病,还有呢?就是竹湾村人人心中芝麻大小的感恩,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想要这些?”

冯怀林攥紧拳头,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大吼:“我当然知道!但我爹做不到的,你凭什么说我也做不到?我可是冯怀林,这片地方唯一一个大学生!”

“中国有多少大学生你不清楚吗?”

周桂生猛然双手抓住冯怀林的衣领,他粗壮的手臂竖起根根汗毛,黑黝黝的指甲几乎要扣入冯怀林胸口皮肤中。

钟赫轩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拉架:“你们都冷静点!别动手啊!”

周桂生力气太大了,钟赫轩根本拉不开来。

相比于冯怀林,周桂生活像一头红了眼的棕熊,即便面对狮子,也毫不逊色。

他大吼着:“这里的人都得了病!穷病!永远都治不好的穷病!你以为为什么富不起来?因为这群人根本就不想富!他们有吃有喝就行了,你没见过,还没听过吗?”

“我们小时候多少次听过这样的话了?我问问你!”

“冯文祥是个傻子,有那么多钱自己不花,非得给别人用…冯文祥昨天又给了我二十块,这个月的伙食都有着落了…冯文祥又想带我去县城找工作,谁愿意去啊,种点菜多好,每天能吃饱穿好就行了…冯文祥,真是个傻子…”

“你也跟你爹一样,是傻…”

咚——!咣当——!

周桂生脸庞别向右边,左脸侧通红一片,隐隐间留着拳印,他摔在地上,双手扒着泥土,撞翻了桌椅。

冯怀林站在原地,气喘吁吁,胸膛随之剧烈起伏,他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双眼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伤,两个拳头更是握的拳心几乎渗出鲜血。

他低低出声:“不许你骂我爹傻子。”

钟赫轩扶住周桂生,无奈地看向冯怀林:“怀林,老二不是故意的,你也别……”

一只手拦住了钟赫轩的话。

周桂生一边爬起来,一边盯着冯怀林的眼睛:“冯怀林,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傻子,扶贫,扶贫,扶贫,你们扶什么贫?你们自己,脱贫了吗?”

冯怀林满心羞愧,满面怒容,却做不到打出第二拳。

周桂生把脸凑上去,表情更是嘲讽:“你们自己都没脱贫,还说什么扶贫?你没钱,扶什么贫?”

冯怀林冷哼一声,猛然转身踢开椅子,大步离去。

钟赫轩于心不忍:“怀林…”

冯怀林不知听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每一步都踩出一个泥印。

钟赫轩不住叹息,责备道:“老二,你话说重了。”

周桂生默默地搬起桌子,将其重新搭好,然后又进屋拿了两瓶酒出来。

他坐下来拧开瓶盖,声音低沉:“怀林上过大学,他懂我的意思。”

钟赫轩却一直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怀林最讨厌别人说他爹的坏话,你这回,真的说重了。”

“他有病,你也有病。”

周桂生忽然一句话堵死了钟赫轩的话,让钟赫轩愣在原地。

周桂生大口灌下白酒,表情仿若疯狂:“你们所有人都有病,甘于现状,不敢突破,只想拘泥于现在,不敢去争取未来,这就叫穷病,只想着别人来资助你们,来援助你们,却从想过自己脱离现状。”

“扶贫?呵呵,我周二爷不需要扶,我自己脱贫!”

他狠狠摔碎只喝了一口的酒,转身走入店内:“金属加工厂二爷我干定了,你自己琢磨要不要入伙,我只给你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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