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大富

这也是那哥俩知道赵光兄妹要采买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不然，赵光这一走，谁知道到了地方有没有时间去买东西？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兄妹俩不得不紧紧地手拉着手，不然就会被人ren流给挤到看不到对方的地方去。

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兄妹俩的胳膊上都带着黑箍，就是报丧的黑臂箍，有的地方叫黑臂章。哥哥戴在左臂上，妹妹戴在右臂上。

看到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去世的老人走了没有多久。

赵光紧紧抓着妹妹的手：“你这孩子，都说好了，昨夜你也同意我出门打工了，怎么又要变卦呢？

好了，你千万别哭，这么多人看着呢。

要我说吧，我就不想买皮鞋，没穿过那玩意，感觉硬了吧唧的，咯脚。还是穿你给我做的布鞋舒服，实在要买，买一双刚才那个小摊上的旅行鞋也很好看，才十五块钱。”这孩子有个口头语，每次说话，前面都要加上一句：要我说吧。

赵青梅抿嘴道：“不行，这次你出远门，没一双好鞋子怎么行呢，那种旅行鞋就是好看，实际不经穿的，如果你穿上，等不到走到咱们山后村就掉鞋底了。

听我的，家里还有钱，一双牛皮鞋又结实又耐穿，还好看。你这辈子还没有穿过皮鞋呢。”

女孩两次提到哥哥要出门了，如果仔细观察，她每一次说起哥哥出门的话，眼眶都要红一阵子。很明显，她不想哥哥出门啊。

“哥，我不让你走！你能不走吗？”赵青梅突然又改变了话题，眼圈红红地看着赵光央求道。

赵光心里也很难受，但是，他必须坚强起来：“妹啊，小学校都快塌掉了，孩子们的桌椅已经坏了一多半，都是用石板垫上石头板子当书桌。这些都需要钱啊。我如果不出去赚钱，你这个自封的代课老师还有时间教课吗？还不成天为了孩子们的这些琐事忙活？”

赵青梅瘪着小嘴，总归没有哭出来，过了一会才道：“算了，算我没说，不过，你千万别累着，注意安全……”

“打住！昨夜你说了半宿了，再说这些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赵光道。

“那好吧，跟我走，我给你买一双结实好看的皮鞋。”赵青梅道。

“妹啊，你见过在工地做工的人穿着新皮鞋干活的吗？这不是糟践钱吗？还有一个问题，平时也没听过你喊我哥，张嘴就是大光子，小光子的，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赵光笑呵呵地问道。

“赵光！你别得寸进尺，你平时喊过我妹妹吗？还不是大梅子小梅子地叫我？你要走了，做妹妹的给你买双鞋子，是关心你，是让你在休假的时候穿的，不是让你在做工的时候穿的。

还有，万一你运气好，找到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呢？那个时候你不就可以每天穿皮鞋了吗？哼！

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弟弟，整天为你担不完的心。就比我早出生几分钟，我就成了妹妹，太不公平了。我要是有个弟弟多好玩啊？”

妹妹看起来比哥哥更有气势，完全看不出来她刚才还那么依恋哥哥的模样了。

赵光摇摇头：“合着你想要个弟弟就是为了好玩啊？怪不得你总是想当我的姐姐，可惜，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妹妹！”

兄妹俩一边斗嘴，一边在人群中朝着一家店铺挤过去。

“哥，你看，那不是赵大富吗？这坏东西又来集上骗人了。”赵青梅指着挡在一个老婆婆身前的大高个子青年人对赵光说道。

那老婆婆篮子里有一只大母鸡，赵大富似乎正在和她讲价钱。

“不行，我要过去告诉那老婆婆不要卖给他，不然，这家伙肯定要用很少的钱买走人家的母鸡。”赵青梅拉着赵光就朝着赵大富那边挤过去。

赵大富身高足有一米九还多，高高的个子加上膀大腰圆满脸的横肉，站在那里没人敢接近他。所以，人们经过他那里都要绕一个圈子。

当赵光兄妹来到他近前的时候，他正在把一张钞票塞进老婆婆的手里，同时从篮子里抓住那只很大的老母鸡转身就挤进了人群。

这家伙不是害怕赵光，而是害怕赵青梅！

在山后村，如果说赵大富还有一个他害怕的人，那就是赵青梅了。

没有原因，这是一种天性，只要赵青梅看到他，这个彪形大汉就会浑身发软，赶紧溜走。

谁也解释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连赵青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大富这么害怕自己。

只有赵光知道。

赵青梅从小在孩子们中间就是个首领，特别是那些男孩子，只要赵青梅一声命令，大家伙都争抢着去完成她布置的事情。

这群孩子里面最听话的，就是赵畅，其次，就是赵山。

那时候，赵大富没少惹赵青梅，但是啊，事后第二天他出来玩的时候，孩子们发现，他必定是鼻青脸肿的，走路有时候还有点瘸。

赵光知道，这是赵畅和赵山加上他三人干的。

这三人中，赵大富最害怕的不是赵光，而是赵畅！

三人中，赵光身体发育均衡，力气很大，对上赵大富不落下风，现在身高差不多也有一米八左右。赵山虽然个头比赵光矮一点，但是粗壮有力。唯独赵畅，一条腿有问题，身子也弱一些。

但是，赵畅打起架来，根本就是个拼命三郎！

每次打架，赵大富身上的伤几乎都是赵畅给他留下的。

赵青梅看到赵大富朝着后集跑了，立刻拉着赵光去追。

路过老婆婆身前的时候问道：“他给您多少钱？”

老婆婆还在迷糊中，答道：“他只给俺五块钱，说是俺的母鸡得了鸡瘟。”

赵青梅一跺脚：“您被骗了，他又用了那种手段骗钱了。您等着，我给您把母鸡要回来，起码让他加钱。”

赵青梅和赵光紧追慢赶，还是晚了。

赵大富正在高喊着：“一天一个蛋的母鸡，只要二十块钱啊，哪个要想买，赶紧的……”

他手里的母鸡扑腾腾地叫得正欢呢。

就在刚才，这个家伙摸了摸这只老母鸡，结果，这老母鸡就耷拉脖子了，很像是得了鸡瘟。

这个手段是赵大富赚钱的一个密法。

只要一转身，本来被他弄得半死不活的母鸡，马上变得活蹦乱跳了。

“我，卖给我，这是二十块。”一个中年妇女把钱塞给赵大富，拿走了那只鸡。

赵青梅撒开赵光的手，就像一条鱼儿从人缝里很快地挤到赵大富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钱：“你这个骗子，又是用了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骗了老人家，你不缺德吗？这钱没收了，我要还给那个老婆婆。”

赵青梅转身就走。

“喂！你讲不讲理？那里面还有我的五块钱呢！你给我回来！”赵大富有点气急败坏。

“这只母鸡起码可以卖到二十五块，差价算是你补偿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赵青梅得意的声音。

“倒霉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运气不错，那个老头手里的大公鸡也能赚几个钱。哈哈！小妮子，爷爷的手段多着呢，你管得过来吗？”赵大富扭头朝着一个胡子眉毛都白了的光头老汉走了过去。

很快，正在和赵大富搭讪讲价钱的老汉看到自己的那只本来很精神的大公鸡突然耷拉下脑袋，奄奄一息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早上给它喂了好多麸子，嗉子吃涨的都歪了，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变成了瘟鸡？

赵大富眉头皱起来了，对着老汉道：“你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做事这么不讲究？一只瘟鸡还拿出来卖，不怕传上别人家的家禽吗？”

老汉急忙摆手道：“你小声点，我家的大公鸡一直很好，很精神啊，怎么就这一会的功夫变成这样了？一定是集市上太拥挤了，它只是打蔫，不是鸡瘟啊。”

赵大富道：“我看你怪可怜的，从十几里地赶过来也够辛苦的，这样吧，我出三块钱，不，四块钱买你这只瘟鸡。我家没养鸡，不怕传上，我年轻力壮的，吃病鸡也不要紧。就当行好积德了。”

老汉不甘心啊，他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大公鸡，可惜，那本来还在集上到处啄人的大公鸡此时耷拉着脑袋气息奄奄，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

“好吧，四块钱，卖给你了。”老汉拿着赵大富给他的四块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嘴里嘟囔着：“真是见鬼了，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小孙女还让我给她买发卡呢，这钱哪够啊？”

赵大富拎着半死的大公鸡，很快挤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在卖猪羊的地方，赵大富手里一抖，大公鸡立刻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模样，扬起脑袋，对着赵大富的手背就是一口啄了下去！

“哈哈，你一会就成了桌子上的菜了，还敢掐我？谁要大公鸡啊！你们看看，大补啊，精神着呢，刚才还掐了我一口，你们看，红印子都出来了。贱卖了，只要三十块钱！”

他这一嗓子，很快身边围了一圈人。

“不错的卖相，三十块钱，便宜，我要了。”一个牵着五六只羊的家畜贩子走过来笑眯眯地道。

“有眼力，给你了，接住。”赵大富眉开眼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