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不好了,小满把山神神像给砸了!”郭二娃喊道。
“神像被砸了?是小满?真的?”郭二栓觉得气血攻心,仍自不信。
“真的,二爷爷,我和永发今晚就睡在那,我俩亲眼看到他把山神的神像砸得粉碎!”郭二娃用力点点头道。
“小满!王福满!这个孽……”郭二栓话未说完,突然双手捂着胸口,身体一软,扑倒在地上。
“二爷爷!”郭二娃忙冲上前去扶郭二栓,借着堂屋传来灯光,看道郭二栓双眼紧闭、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郭二娃也慌了,大声喊叫“快来人!快来人啊!救人啊!”
“老头子!老头子咋了?”一位老年妇女从堂屋快步走了出来。
……
拆了大殿的王福满轮着铁锤又砸向了院墙,院墙更为单薄,一锤下去就砸倒一大截,不多时,随着山神庙大门的轰然倒地,传说中护佑一方的山神神庙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王福满单手拄着长柄铁锤,如同标枪一样,笔直地站在那片废墟之上、火堆之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人群在距离山神庙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个怔怔地看着在火堆的映照下已沦为一片废墟的山神庙,还有站在废墟上拄着铁锤、面色平静的王福满,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拄着拐杖的王大强颤巍巍地上前走到人群前,抬起手颤抖着,指着王福满痛心道:“小满,你个熊孩子,你怎么敢这样?!”
王大强的带头呵斥仿若冷水滴入沸腾的油锅,身后的一众村民顿时“炸”起。
“这是造孽啊!”
“山神要怪罪,咱郭王村要大祸临头了!”
“王福满,你个天杀的,你这是给咱村招灾惹祸。”
……
“咚”的一声闷响,王福满将铁锤拎起再重重地杵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之上,震声道:“山神像是我砸的,山神庙是我拆的,和其他人无关!我王福满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报应,我一人担着!有啥灾祸降临,我一人扛着!”
王福满的宣言并没有让人们平静下来,群情依旧汹涌,甚至有几个中老年妇女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不过对于做出如此疯狂举动,还有铁锤在手、站在那里宛若天神下凡的王福满,众人心里还是有点怯意,否则,王福满可能早被愤怒的村民围攻了。
借着依旧明亮的火光,王福满看到了村支书王发德和村主任郭志伟,两人并没有冲在人前,可能对于眼前的情形,两人也不知怎么处理。
晚饭前,村委会刚刚研究了那个“愚公移山”的方案,准备明天到镇上向周一民汇报,没想到当晚这山神庙就被王福满一个人给拆了。
“发德爷爷,志伟叔,如今山神庙已经不在了,这路明天是不是就能修了?”王福满不管人群的嘈杂,对两人大声喊道。
镇上和县里本来的规划就是为了修路要拆迁山神庙,王福满此举不光没有什么不对,更可以说是有功的,是彻底解决了县里、镇上乃至村委会的一大难题。
只是王发德和郭志伟着实想不到王福满会采取如此激烈而大胆的举动,也使得村委会下午轰轰烈烈召开的一次村民大会成了个笑话。
平时经常被山神庙神奇传说“洗礼”的王发德,心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对于所谓的山神还是有所敬畏的,所以之前就对要拆山神庙修路而心有抵触。
王福满今晚怒砸山神庙的行为,王发德心有不满甚至怨恨,但一名村党支部书记的身份,使其在这种场合,既不能火上浇油,更不能出言斥责,王发德摇了摇头叹口气,转身拨开人群走了。
“这小子,真有种!”虽认定王福满就是个傻大胆的愣小子,但郭志伟对于他的壮举还是有点佩服的,快步走到人群前面,站在一块废墟的高处,“大伙都散了吧,现在再怎么吵、再怎么闹,这山神庙也已经毁了、已经塌了,大伙守在这也没啥用,散了吧,都回家睡觉!”
再转身对王福满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也别杵这了,把火弄灭,回去吧。”
“志伟叔,如今山神庙已经拆了,明天趁热打铁,让镇上的施工队来修路吧。”王福满指了指身边的废墟道。
“这是村委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郭志伟对着村民微抬了下头向王福满示意,“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大伙都散了吧!”
在郭志伟的劝解和招呼下,怨气兀自难平,满心愤怒的村民们这才陆续散去。
随着村民的散去,王福满怒砸山神庙引起的风波看似平息了。
如今山神庙毁了,修路的阻碍算是被彻底扫除,王福满望着山神庙废墟中的那堆还在燃烧的火焰,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过此时满怀胜利后的喜悦、面带微笑的王福满没有想到,一场针对他的更猛烈的“狂风暴雨”正在郭王村酝酿升腾……
一轮残月跃上干枯的树梢,星云尽数隐去,寒夜如水,显得格外清冷。
此时已是午夜,若在平时,郭王村早已静静沉睡于这片清冷幽暗的夜色中,但今晚的郭王村,注定不会再平静了。
郭二栓家,院子和堂屋的大门都敞开着,不大的院落里和院门外站满了村民,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堂屋里传来一片哀哭之声。
堂屋中间摆着两条长凳支起的一扇门板,门板下面地上铺着一层谷草,身穿青色棉袄棉裤寿衣的郭二栓仰面躺在门板上,脸上盖着一张轻薄的黄表纸。
门板前跪着两个痛哭流涕的五十来岁老汉,那是郭二栓的两个儿子郭志强、郭志壮,他们妻子各自跪坐在他们身后,更是哭得声嘶力竭,还带着点韵律。
“爹!俺的爹唻!”
“俺那苦命的、再也见不着的爹唻!”
“您咋说走就走了,俺的爹唻!”
……
另外几名妇女在旁边拉扯劝阻。
“他婶子,快白(别)哭了。”
“快起来吧,别哭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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