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张家老宅,板凳高低的梨树旁,张贲坐于石凳上。
眼眉低垂。
手边石桌上,端端正正放着檀香木盒。
木盒旁还有一红色请柬……
归来之时,他便想将秘方取回的消息告知师父。
更想得到牵肠挂肚之结果。
秘方,究竟是否真的如同传言那般。
生死人,肉白骨。
甚至,救回师妹!
但师父尚未痊愈,已然睡下。
只等静静等待。
笃笃……
未多时,身后脚步声响起。
“张公。”
玄霜归来,身躯微躬,恭敬开口。
张贲抬头扫了眼面前厢房,其中依旧没有动静。
“如何?”
片刻后,这才开口。
“已然办妥……”
玄霜立刻回应。
自两个时辰前于泗水县分开,她便直奔凤远大牢。
早已知会了太守宁国道,便一路畅通无阻。
一声令下。
泗水县县丞李毅,当即被推出大牢斩首。
只是……
玄霜望着张公巍峨背影,目露纠结之色。
“有变数?”
张贲似是背后长了眼睛。
开口之际,令得玄霜心跳加速。
“确有变数……
李毅虽罪该万死,但尚未庭审,便将其斩首。
此事,引起了此番被抓的不少官员的恐慌。
纵然有太守宁国道压着,还是传遍凤远府。
现在,似乎已有不少官员对张公之做法不满。
还有传言,称张公……”
玄霜紧咬红唇。
片刻后,深吸一口气。
“称张公,藐视王法,意欲……意欲谋反。”
宅院陷入片刻死寂。
张贲并未开口,更未有任何动作。
周围温度却仿佛骤降!
“张公不必放在心上,圣皇圣明,奉张公为圣皇太保,便是对张公无条件信任。
这些,不过是污蔑之言,当不得真!”
玄霜虽是出言宽慰张公,心中却也不由怒火中烧。
她跟张公出生入死,心中清楚张公对大汉之忠心,日月可鉴!
但凡有人见过张公战场为国拼杀之雄姿,谁敢如此污蔑?!
谁不敬佩?!
谁知,如今平外敌,归来凤远,竟然反而被宵小之辈污蔑!
这如何忍得了?
“张公,玄霜请命,三日之内,有一个算一个,斩尽污蔑之人!
若是张公觉得慢,我这便联系虎贲中郎,命其禀告圣上,带人来此,一日内肃清凤远!”
玄霜目露杀伐之意。
污蔑圣皇太保,镇北大将军!
其心,当诛!
话毕,转身就要行动!
声音却从后方响起。
“你若冲动,被人借此大做文章。
不是谋反,便也是谋反了。”
玄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张公背影,震惊万分。
“张公的意思是,有人想用污蔑之言逼得我们动手?”
“若非如此,谁有胆量造谣生事?
一旦我们真的动手,纵然圣皇信任,自此在大汉国内,也将寸步难行。
功高盖主,自古有之。
别忘了岳飞之下场……”
玄霜闻言,光洁额头霎时细密汗珠遍布。
大汉官场,竟然凶险堪比战场!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只是,她犹不甘!
“张公,那我们就任由他们如此污蔑?”
张贲长身而起,随手拿起木盒旁请柬。
“此乃凤远刺史杨拓送来的请柬,邀请今晚做客刺史府。
名曰,接风洗尘。
你怎么看?”
玄霜不知何意,但还急忙双手接过。
“刺史杨拓生性谨慎,向来谨小慎微。
想来,只是讨好张公。”
这两日,玄霜已将凤远之局势完全明晰。
自然清楚杨拓为人。
“生性谨慎之人,会在我被污蔑谋反之时,冒险讨好与我?”
张贲冷笑一声。
“张公的意思,这背后推手,便是杨拓?!”
玄霜震惊。
张贲眼中寒芒爆闪。
“是与不是,一去便知。”
……
夕阳西下,余晖似血铺洒刺史府地面。
“都仔细一点,今夜镇北大将军张公登门。
若是有任何纰漏,你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刺史府总管游走各处,目光如炬,少有疏忽对下人就是一阵呵斥……
表面看来,府邸张灯结彩,布置之华贵,一如招待帝都高官。
但,暗藏杀机。
“刺史大人真是高明!昔日项羽设宴,却妇人之仁,葬送机会……但项羽又岂能比得了刺史大人,此举定成!”
“没错!那张贲纵然是大将军,武力高强,但有心算无心,他又能如何反抗得了!”
刺史府厅门紧闭,院外喧嚣热闹,厅内却杀意森严,几名身着官服之人纷纷开口,激动的脸色潮红。
谁也不是傻子,能来此助杨拓设宴,皆因得知上头已经有意除张贲而后快!
此举虽有风险,但却有更大收益!
若成,便搭上了帝都这个权力中心。
到那时,升官发财,岂不指日可待!
“哈哈,借诸位吉言。
我早已有万全之策,只是设宴,定不可只我与张贲二人。
诸位只需配合我即可。
我早已布置好一切,更特意从凤远军中调来林洪副都尉,带兵一千!
只等张贲入瓮,一切可成!”
杨拓意气风发,一扫以往颓势,俨然一副已经焕发官场第二春之模样。
春风得意,自信满满。
张贲纵然再强,平定胡蒙,能以一当十,又如何能以一当百,以一当千?
只要张贲来,便有死无生!
正在这时。
咚咚咚。
“进。”
杨拓开口,手下推门而入。
“刺史大人,张府已有回应,张公答应前来赴宴……”
闻言,杨拓目露大喜之色。
扫了眼时间。
还有一个时辰不到,宴会将起。
“传令下去!
府中上下,不可有丝毫怠慢!
今夜,我要好好招待镇北大将军,张公!”
……
夜幕俏至。
刺史府门,两旁恭敬立着数十下人,手中所提灯火,点亮夜色,恍如白昼。
三层台阶之上,刺史杨拓身着紫色从三品官服,曲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以革带。
身旁几人,无一不同样正衣华服,以示恭敬。
待得远处车辆终于缓缓驶来,停在刺史府门外。
“张公到!”
有人高呼。
“属下凤远刺史杨拓,恭迎张公!”
杨拓上前两步,行至台阶之下,跪伏于地。
其余之人纷纷跪地一片,同样高呼恭迎张公。
在人群山呼之际,车门推开。
张贲大马金刀,一步迈出。
抬头看去,只一眼。
在场众人,脸色皆变!
一身辑里湖丝绣织的锦黄丝质潜龙袍,上绣九条独爪青色玄龙。
张牙舞爪,气势冲霄,不可一世。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
当日张贲登临陈府,也正是如此穿着。
但如今,腰间却别着一口宝剑!
剑鞘花纹细凿,图纹清晰。
一面刻着腾飞的蛟龙,一面刻着展翅的凤凰,更纹饰着北斗七星,以剑应天象之形。
这,岂不正是传言张贲大破胡蒙之时,自胡蒙大帝帐中斩获之剑“云霄”?!
德胜凯旋,圣皇更亲自加名,“尚方云霄剑”!
此剑,拥有尚方宝剑之能!
可先斩后奏!
见此剑,更如见圣皇!
霎时间,杨拓脸色瞬间骤变,额头冷汗直冒。
四周知情之官员,更有甚者,瑟瑟发抖。
寻常家宴,张贲何故佩剑?
难不成,张贲已知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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