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敢把我姐姐丢出去,我就把你们,把你们……”傅文洁神情紧张,面部凶狠地站在严美琦的床榻前。
想放狠话,可是小小的年纪哪里说得出什么狠话,只能紧张地盯着陆芳芳,希望她能开口帮衬一把。
陆芳芳生怕傅文洁将昨晚的事捅出来,咳嗽一声道:“别胡说八道了,生病的小叫花子昨天压根儿没碰过先生。先生应该是被李有福那个挨千刀的打了,受了内伤发的烧。”
张小萍狐疑地看着陆芳芳:“芳芳姐,我怎么感觉你变了?昨天对小叫花子喊打喊杀的可是你啊,今天你怎么护着她们两?”
“就是啊!昨天生病的小叫花子可是跪过先生的,万一先生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传染了呢?到时候谁担这个责任啊?”
“我看最保险的就是将她们两个都赶出去,昨天那小叫花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
“是啊,她说不是偷的咱们就信她吗?万一不是偷的是当街抢的,还是人家的救命药,施主要是找上门咱们可就理亏了。”
陆芳芳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傅文洁的眼睛。
横竖她是帮忙说过话的了,只是这些小姑娘们一个个主意都变大了,听不进去又怕死的不行,她也没办法了。
“赶出去……恐怕也不行……”邓静静叹了口气。
“为什么,把她们轰走不就和咱们戏班子没关系了吗?”
“你们可别忘了,她昨天出去的时候可是穿着咱们戏班子的班服。这班服远一点的打听不到,稍微离得近一点随便打听都知道是咱们这儿的了。到时候来咱们这儿兴师问罪,问咱们要人,咱们上哪儿再去弄两个小叫花子?”
邓静静摊手:“何况现在先生比昨天病得更重,说让我们自己练戏,咱们真的要完蛋了!”
“啊?先生当真病得这么重吗?”
邓静静点点头,看她们的脸色,复又生气道:“怎么,你们还不信?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我还能诅咒先生不成?你们把我邓静静当成什么人,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去看先生去!”
说着,邓静静将帘子打开,站在门口气呼呼地盯着人。
众人看向陆芳芳,陆芳芳低着头显然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张小萍第一个站起来:“我去看看先生,倒不是不相信你,是我想问问先生咱们的出路在哪儿。”
听到这话陆芳芳倒是抬起了头,她思索了片刻也跟着站起来:“对,凡事都要有个说法。”
其他几个人见陆芳芳也站起来便也跟着走,但还有胆子小的怯生生地问道:“不是说会传染吗,你们不怕啊?”
陆芳芳没好气地道:“传染什么呀,要传染早传染了!咱们可是跟这个小叫花子睡了一晚上,在一个屋里呆了一整天了,要传染咱们几个早就遭殃了。”
“可是去了能问到什么呀,先生只会说让我们好好唱戏,等黎少爷回来之类的啊……“
“是啊,难不成先生还能帮我们安排其他的去处吗?”
冲在最前面的张小萍愣了愣,很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生气。
邓静静倒是还比较冷静:“或许先生有另外的戏班子能把我们介绍过去呢?”
“可我们这么多人,越城哪有那么大的戏班子能容的下啊?就算有人肯要,也只会要几个人啊……”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一样。
张小萍还是第一个出去了,陆芳芳见状也撩帘子出去了,这一次连邓静静也毫不犹豫跟着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后也跟上去了。
严美琦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傅文洁连忙帮她顺后背:“严姐姐,咱们怎么办呀?戏班子真的要倒了吗?”
严美琦咳嗽了一会儿道:“倒不了,顾先生没那么容易倒下。”
傅文洁还是忍不住担忧:“可是严姐姐,她们说顾先生病得很重啊。我昨天煎药的时候偷偷去看过先生一眼,屋子外头都能听到咳嗽声呢。”
“咳得比我厉害吗?”严美琦问道。
傅文洁仔细想了想:“那倒是没有。说来也有点奇怪,先生一开始不咳嗽,后来我不小心踩到了东西有声音了,先生就开始咳嗽了,而且一咳还停不下来。”
严美琦点了点头却是笑了起来,傅文洁眨巴着眼睛不解道:“严姐姐你笑什么?”
严美琦朝她勾了勾手,傅文洁将耳朵伸过去:“先生是装的。”
“啊?”傅文洁的嘴巴张的老大,“不,不会吧……”
但她向来很相信严美琦的话:“先生为什么要装病呢?”
“先生不是装病,是没有病得那么重。李有福虽然讨人厌,但是黎少爷没说解散戏班子,他就不至于把顾先生打得下不了床。他们这样的人手上都是有功夫的,能打多重,心里清楚的很。”
傅文洁听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来:“严姐姐,那个黎少爷就是那天被我们打破头的人!”
“啊?”这下轮到严美琦张大了嘴,“你怎么不早说!”
傅文洁缩了缩脖子:“昨天太担心你了,我怕你真的出事就忘了告诉你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严美琦的衣袖:“严姐姐,那咱们欠药铺的银两……先生还会帮咱们还吗?”
严美琦摇了摇头,这下她心里是真的没底了:“不管怎么样,反正先生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再说吧。”
傅文洁点了点头:“严姐姐,趁她们去闹先生,我再给你煎药,大夫说你吃三天就能好不少。”
严美琦叹了口气:“可是咱们只有一副药,药效恐怕没那么好了。”
“那我要不再去一趟药铺吧,反正她们也不会教我怎么唱戏。”说着傅文洁就准备出门了。
严美琦拉住了她:“那个办法只能用一次,第二次人家早就学精明了,骗不了他。”
傅文洁嘟着嘴:“那怎么办?”
严美琦宽慰她:“不要怕,虽然她们几个总骂我们,总说要赶我们走,可最后不也给我敷冷毛巾吗?我一定会熬过去的,放心吧。”
傅文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希望不会留下病根……默婷姐之前咳嗽,爸爸就不肯给她请大夫,她现在都变成哮喘了,可难受了。”
她抱住严美琦:“严姐姐,你一定要撑住,我会努力想办法救你的。”
严美琦欣慰地拍着傅文洁的后背:“等我再休息一会儿,说不定一觉醒来又有好主意了呢?”
傅文洁开心道:“那你快睡,昨天你就是睡了一会儿就有办法了。我猜一定是你心肠好,菩萨在梦里给你说悄悄话。”
看着傅文洁亮晶晶的眸子,严美琦抚了抚她额头前的头发:“你小心一点,别被她们欺负了去。”
“放心吧严姐姐,我聪明着呢!”
傅文洁帮严美琦盖好被子,看她很快便睡着了就溜进厨房继续倒腾煎药的事儿。
此时顾先生的房里传来了委屈的哭声:“先生,你不能抛下我们就走了啊……”
顾先生一个头两个大,正如严美琦猜测的一样,他虽然被打了一拳,倒还不至于病得起不来。
要知道他年轻那会儿可也是风云人物,闺房中偷香的事儿他也做过,那时候打的可比现在重多了。
他装的严重只不过是为了让黎少爷不解散戏班子,到底是他的随从打人,按照黎少爷进退有礼的大家风范肯定是会息事宁人的。
只要黎少爷高抬贵手,再给一次机会,戏班子活下去就不成问题。
可偏偏这戏班子里的小姑娘们个个比驴还蠢,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看他咳嗽了几声就以为他要归西了。
怎么,他看起来像个短命鬼吗?
顾先生气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房间里的小姑娘们是又害怕又提防,仿佛他是个病毒避之不及,可或许他的样子太可怜了,这些小姑娘们的脸上又满是同情。
顾先生气得只想骂爹:“出去出去!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练戏吗,都上我房里来干什么?几天不打,皮痒痒了是不是?”
看顾先生生气,小姑娘们到底是怕的,一个个站着不敢动。
“还愣着做什么,去院子里背戏去啊。陆芳芳,你不是认识几个字吗?把戏本子拿出去给大家念念啊!”顾先生继续赶人,“要是我听到你们不努力唱戏,我就算死了也要打死你们几个小娘养的东西!”
被点名的陆芳芳缩了缩脖子,她哪认识戏本子啊,她认识的字加起来都没十个。
当初就怕自己的价格太低,一家人吃不饱穿不暖。
陆芳芳想尽办法,左拐右拐地打听到,要是认识字的话,黎少爷会多出点银钱。
所以陆芳芳求着村子里唯一认识字的老人临时教了她一下午,虽然她刻苦,可到底底子薄,记性也不怎么好,只记住了没多少字。
不过她倒是凭着这个小心机硬是让黎少爷记住了她的名字,本以为黎少爷把她带回去会重用她,没想到黎少爷还带回来了好几个小姑娘。
可她再怎么有怨气也不能冲黎少爷发,只能冲戏班子其她小姑娘们。
但现在顾先生让她念戏文,她是万万念不出来的。
她正焦急着怎么保住自己的秘密,就听到邓静静说道:“先生,不是我们不肯学戏,是我们不能跟着芳芳姐学戏!”
陆芳芳皱眉,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难道邓静静已经知道她不认识多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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