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芳芳一听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正准备拍板决定,就听到邓静静泼冷水道:“她们可是讨饭赚营生的人,难道让我们也上街要饭去吗?到时候是你去啊,还是你去啊?”
陆芳芳一听,也是,要是让她豁出脸去讨饭,她还真做不到。
场面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吱呀”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就看到傅文洁抱着什么东西飞快地往院子外跑。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她不会是偷了咱们屋子里的东西拿去变卖了吧?”
“追!”陆芳芳一声令下,正准备把腿就追,可邓静静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不担心怎么的东西糟了贼惦记?”
邓静静老神在在地耸了耸肩:“我要是有值钱的东西哪还轮得到她变卖,我早就拿出来换钱给先生看病了。”
众人这么一想,好像也是,她们几个也是穷的叮当响,哪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偷啊?
陆芳芳转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们,看大家神色各异,不由冷笑道:“看样子有些妹妹有些坐不住了嘛。”
她在这些小姑娘面前挨个转圈:“有些人看先生病了只想着自个儿,但看那小叫花子真偷了什么东西去,又怕偷到自个儿的头上,有点意思哦……”
众人一阵沉默,有个脸色发白的终究是忍不住道:“再怎么不济,桌上的茶壶也能换一两个钱。要是被那小叫花子给偷去卖了,咱们以后怎么喝水?”
可是却没人接她的话茬,她只好硬着头皮道:“我真没有藏私,我只是想着这院子里所有的用度都是用黎少爷的钱置办的,就算戏班子散了,屋里的东西肯定是要清点的。”
她看向陆芳芳:“芳芳姐,我们来的晚,你来的最早,也最得先生信任。你应该知道的呀,先生有一个习惯,每一样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要是真少了什么,咱们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呀!”
陆芳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谨慎起见:“你们两个去追,追到就逮回来。她要是不肯回来,就说咱们把她姐姐扔臭水河里。你们几个跟我进屋看东西少没少,要是少了就禀告给先生,看先生怎么处理。”
“是!”
正要舒一口气,就听到陆芳芳点名:“张小萍,你去追人。反正你说你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会儿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东西少就成了。”
张小萍皱眉:“这……”
陆芳芳立即道:“哦,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你藏着钱不肯给先生看病?”
张小萍怏怏地道:“真的没有,既然芳芳姐让我去追人,那我就去吧。”
说着她就跟着另一个出门追了,陆芳芳则带着人进了房间,看到严美琦正昏睡在床榻,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就开始在屋里搜。
找了一圈没少什么东西,只有严美琦和傅文洁的衣服不见了。
陆芳芳疑惑地坐在床边看着严美琦,严美琦发着高烧,整个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看起来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芳芳姐,要不把她叫醒问问她?”
陆芳芳摇了摇头:“她口风很紧,先问那个妹妹,等一等吧。”
等了一会儿,去追人的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身边却没有傅文洁。
陆芳芳“噌”地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你们有没有搞错,那小叫花子就到你们腰,你们两个腿切一半都比她长,还追不上她?”
张小萍喘了好一会儿才将气喘匀:“芳芳姐,那小叫花子好像忽然长了脑子,一出门就胡乱跑,而且专往别人菜园子跑。”
另一个也是叫苦连天:“是啊,把好几个老伯的菜给踩了。我们刚开始快追上了,可是人家老伯抓着我们,非说那是我们的妹妹,要让我们赔钱。我们两个说了半天,人家抓着我们不肯放,要不是张小萍力气大,我们两个还挣脱不了……”
邓静静一听,焦急道:“不会是附近的老伯吧?这要是被先生知道,咱们连个丫头都看不好,肯定会一人一顿板子的!”
张小萍摆手道:“倒不是,路有些远,人脸也生,应该不认识我们。”
“就怕你们不认识他们,他们认识你们呀!你们可别忘了你们是穿着戏班子的班服去追的人啊!”邓静静拍着大腿焦急地在原地转圈,“要是闹过来找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陆芳芳倒是镇定了下来:“怕什么?横竖不是你们踩坏的,就算要交人,也可以交那两个小叫花子。”
邓静静无语道:“那小丫头要是直接跑路了,咱们上哪儿逮人?”
陆芳芳努努嘴:“这儿不还有个躺着动不了的吗?”
听了这话,众人快要跳出嘴的心又咽回了肚子里。
“把她拍醒,看看她们两个能整出什么幺蛾子。那小丫头胆子小,脑子也简单,不像个有主意的人。”陆芳芳抬了抬下巴。
张小萍立即爬上床拍着严美琦的脸,这一触碰就发现严美琦烫的让人心惊。
“芳芳姐,我看她好像是晕过去了。她身上好烫啊,看着比下午严重多了。她要是挨不过去,到时候来讨人,咱们怎么办?”
陆芳芳皱眉,邓静静插了一句:“死无对证,不是更好?”
话是这么说,可众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谁生下来都不是狠心的人,一屋子的小姑娘们虽然每日里拌嘴、吵闹,可却也没真坏到要将对方置之死地。
严美琦虽然来得意外,说话做事就像个刺头,可到底也没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要是就这么病死了,看着也怪可怜的。
“娘……”
忽然严美琦的一声轻喊打破了沉默,所有人转头看去,严美琦似乎在做梦。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好梦,她脸上的表情很温和,嘴角还带点笑意。
但喊着喊着声音就哽咽了,眼泪顺着眼睑往下流,严美琦在梦里哭了。
在场的多数都是为了能让家里有口吃的而来戏班子讨生活的,一年到头也只能回一次家,见到爹娘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些爹娘去世,跟着爷爷奶奶讨生活的听到严美琦喊娘,心里更加发酸。
陆芳芳垂下了眼:“去打盆冷水给她降降温。”
张小萍应声去了,她还把自己洗脸的方巾浸了冷水放在了严美琦的额头上。
可能因为太冷了,严美琦瑟缩了一下脖子,而后又昏睡了过去。
看了一会儿,陆芳芳道:“今天轮到谁做饭?”
两只手举了起来,陆芳芳走到窗边朝顾先生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道:“咱们的吃食匀一些给先生吧,先生生病了,多吃一点才能恢复的好一点,你们愿意吗?”
她转头看去,这一次大家倒是很齐心地点了点头。
陆芳芳深吸了口气:“没有汤药,先生好的会慢一点,这几天大家要自己抓紧时间练戏,别辜负了先生。就算戏班子只有几天好活,咱们也再好好活几天吧!”
众人情绪不高地应了声,做饭的立即去厨房忙活了,其他人或收拾房间,或去看顾先生,都开始各忙各的了。
为了减少用度,所有人晚上只吃了一颗土豆,也早早就将蜡烛吹熄了。
好在老天有眼,今天晚上月亮很亮,窗口边还能看到点亮光。
大家借着亮光洗漱完躺在床榻上却是睡不着:“芳芳姐,我们是不是也会和这个小叫花子一样病死啊?”
“别说丧气话,说不定明天先生就好了。”陆芳芳这话既是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
“芳芳姐,你说那小叫花子是去干嘛了,真跑了不回来了?外面的天可是全黑了,她年纪那么小,不会不认识路,迷路了吧?”
“你很想她回来吗?”陆芳芳反问道。
对方被问的哑口无言,气氛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也不知道谁先开始叹气,紧接着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显然都是很忧愁。
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好像是有人在撬门。
“芳芳姐,你听到动静了吗?不,不会是……那些人找来了吧?”张小萍睡的离门口最近,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陆芳芳也坐了起来:“嘘,别出声,要是过来讨说法,隔着十条街就喊了。”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害怕起来:“我听说最近人贩子特别多,不会是听说咱们这儿小姑娘多,就上咱们这院子偷小姑娘来了吧?”
“怎么可能!”邓静静缩在被子里发着抖给自己打气,“黎少爷那么厉害,这一片都知道咱们是黎少爷的人,不敢偷过来的。”
“ 可黎少爷今天气冲冲走的事肯定也传开了呀!他们要是知道咱们没人保着,先生又病着,上门来……”
“别说了!”陆芳芳的声音也发着抖,“你们手边有没有东西?要真是歹人,咱们就往死里打,横竖也不能这么无声无息地让人带走,知道吗?”
“嗯……”哆哆嗦嗦的应声,参差不齐。
“先穿衣服,大家躲起来听动静。”陆芳芳第一个下床。
可因为太害怕,两个腿直打哆嗦,跌跌撞撞地扶着床沿才重新站起来。
其她人都跟着下床,邓静静却蜷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陆芳芳踹了她一脚:“你长得好看,要是被抢走了,有你好果子吃!”
邓静静一听,更加害怕,她看其她人都穿得差不多了,连忙也跟着下地穿衣。
众人小心翼翼地趴在门边和窗边,想透过门缝和窗缝看到是谁进了这院子。
可最后却看到傅文洁小小的身影从院子的木门里头挤了进来,她衣服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的。
“芳芳姐,是那个小叫花子!”张小萍开心地轻喊了一声。
陆芳芳应道:“我看到了,再等等,万一她带了人回来了呢?”
大家又安静地趴着等,傅文洁费了很大劲才钻进院子,她似乎累了,用屁股把门撞上,又在院子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摸去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亮光,众人面面相觑。
邓静静皱眉:“她不会是饿了,又回来偷东西吃吧?”
陆芳芳问道:“厨房里还剩东西吗?”
负责做饭的开口道:“厨房里总会有野猫,有时候还有窜进来野狗。我怕东西都被糟蹋了,就把剩下的番薯和土豆都放咱们屋里了,最后一碗的米放在先生房里了。”
“那她在厨房忙活什么?”
“走,看看去!”陆芳芳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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