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虽然年纪还小,但该有的*心姐妹两都是有的。

不穿衣服上院子就是赤条条的羞辱,这院子的土墙又不高,旁边还有别的人家,要是被不认识的人看到,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严美琦握紧了傅文洁发抖的手:“别怕,咱们就说黎家不给衣服穿,反正闹大了,顾先生责骂的肯定不是我们!”

傅文洁眨巴着眼睛,陆芳芳没好气地喊道:“你们本来就是贱种,就喜欢光着上街!这事儿我们可以作证,和黎少爷、顾先生压根儿没关系!”

“黎少爷在这儿养了个戏班子的事儿周围的人肯定都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看黎少爷笑话。反正我本来就是要饭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也不怕被人笑话。至于戏班子里养了个疯子,会不会连累黎少爷被人笑话,我不知道。黎少爷的母亲还会不会让他来戏班子,我也管不了了!”

说着严美琦抬着下巴和陆芳芳较劲,她的个子比陆芳芳矮多了,可眼睛里的气势却很厉害。

陆芳芳扁了扁嘴,说真的,她还真不敢和严美琦硬碰硬。

“等着!”陆芳芳气恼地去衣柜里翻,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套班服扔给严美琦,“我不是怕了你,只是先生训斥了,戏班子以后要专心学戏,节外生枝的事会影响我们学戏的进度。”

严美琦却站着没动:“我妹妹的班服呢?”

“昨儿个就已经给她了,要是没给她,她今儿个穿的是什么,丧服啊?”陆芳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妹妹的班服大那么多,肯定不是先生让你给的那一套,你要是不把我妹妹的班服拿出来,你可别怪我半夜三更地闹你们。”

严美琦的样子就是准备死磕到底了,邓静静拉着陆芳芳的袖子:“芳芳姐,就给她们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唱戏,把黎少爷哄回来,别因为旁的事儿耽误了正事儿。”

陆芳芳生气地推搡开邓静静,冷言冷语道:“还不是因为你唱的差劲,要不是你,黎少爷会这么凶吗?黎少爷多好的人,平日里对我们都是和颜悦色的,一句重话都没有。偏偏你先唱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依我看你比这两个贱蹄子还要可恶!”

“芳芳姐,你……”邓静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一看周围,没人帮她说话,显然也是不待见她的。

她压下心中不快,收起委屈小声道:“芳芳姐,我知错了。我知道自己唱的肯定没有你好,还希望以后你多多教教我。”

看邓静静服软,在严美琦那儿连续碰了不少钉子的陆芳芳终于是出了口气。

她哼了一声,又拿了一套班服扔给了傅文洁:“别说我虐待你们,先生给的东西我可全都给你们了,要是学不好还赖着别人,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就撩开门帘上院子练戏去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她在院子里喊:“一个个都像木头一样杵在里头做什么,能开花啊?还不快出来学戏!要是戏班子解散了,谁都别想过好日子!”

屋里的姑娘们立即俏生生地去了院子,等人都走光了,严美琦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一旁。

脑袋是一阵阵的眩晕,身上也是不住的发抖。

“严姐姐,你比刚才更烫了,怎么办啊……咱们没有钱看病,先生也不管咱们的死活……要是,要是默婷姐在就好了,她肯定有办法。”傅文洁说着就抱着严美琦哭了起来。

严美琦扯过衣服:“别哭,先帮我把衣服穿好。”

衣服还是偏大,不过比之前的好不少。

傅文洁扶着严美琦靠在床榻的墙壁上,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一边用换下的班服帮她擦头发。

“文洁妹妹,我……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学戏,无论如何要在戏班子里活下去。”严美琦握住傅文洁的手。

傅文洁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严姐姐……”

“我本来还想要想办法把默婷姐也一起带进戏班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你记着,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后面的菜地里。陆芳芳她们要是欺负你,你就说我变成厉鬼会找她们,她们怕我,就不会欺负你了……”

“严姐姐,你不会有事的……”

“哎,好想念默婷姐啊,那时候我们一起烤虫子吃,偷别人的番薯、土豆,要是现在还能吃就好了……”

严美琦还想说两句,但是体力不支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傅文洁哭着扑了上去,颤颤巍巍地用手背去摸严美琦的鼻子,看她还有气,稍稍松了口气。

“严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她用被子将严美琦裹得严严实实的,又端着装虫子的碗跌跌撞撞地钻进厨房。

“那丫头去倒腾什么,不会是准备给我们下毒吧?”

“呵,她哪有那个胆量,她那个姐姐可能还有。再说了,她们两个上哪儿弄耗子药去?”

“也是,可她要是偷咱们的晚饭怎么办?本来就不够吃,再让她偷去给她姐姐吃……”

“走,看看去!”

一群小姑娘们浩浩荡荡地将厨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正准备兴师问罪,却看到严美琦很是认真地将碗倒扣在还有点余温的柴灰上。

“她在搞什么名堂?不会是以为草木灰能治病吧?”

“哈哈哈,我看有病的是她,脑子不灵光!”

但傅文洁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凭着记忆认真地按着碗。

等碗底也有热度的时候,她将碗重新拿起来,里头的虫子已经被闷熟了。

她随手抽了根稻草杆子往虫堆怼了怼,还没死透的虫子扑腾了两下腿做着最后的挣扎。

傅文洁用草木灰将虫子盖了起来,像炒菜一样胡乱翻炒着。

看虫子死的差不多了,她细心地将虫子拨回碗里,又用力把草木灰吹回了灶台。

见她端着一碗虫子要出去,众人动作一致地让了一条路,就看到她端着碗进了房间。

“她们姐妹两还真的吃烤虫子啊……”

“别说了,再说晚饭都吃不下了,太恶心了……”

没人再去关注两姐妹的死活,一个个都卯足了劲下腰,就等着顾先生休息好了来表扬她们。

可惜她们左等右等,最后只等来了陆芳芳满脸的忧愁。

陆芳芳将顾先生的房门关上,语气沉重道:“先生被李有福那个挨千刀的伤得不轻,恐怕要养两天才行,咱们这几天只能靠自己练。”

“啊!先生伤得这么重吗?”

“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就进去看看呗,反正先生现在正在气头上,谁进去谁倒霉。”陆芳芳没给好脸色,自顾自地下台阶。

姑娘们却是将她围住了:“芳芳姐,要不给先生请个郎中看看吧,咱们可都指望着先生过活啊!先生倒下了,黎少爷更加不会来了,咱们就彻底没盼头了呀!”

陆芳芳叹了口气:“我也劝过先生让他看郎中,可是先生说戏班子没有钱了,就不要浪费钱看病了。”

“这,这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先生说后院还有一些菜,算上那些,只够咱们吃到后天中午。你们要是还有贴己的钱就拿出来应付一二吧,先生说等黎少爷来,戏班子有了用度,就两倍还给你们。”陆芳芳看向了众位姐妹。

一触碰到陆芳芳的眼神,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为难起来。

黎少爷气冲冲地走,会不会回来不好说,戏班子还能不能存活下来也不好说,但到手的钱可是实打实的。

这么思量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没人吭声。

陆芳芳咬了咬牙:“你们可别忘了,咱们是一个戏班子的,要是散了可就都完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咱们比戏班子还穷,芳芳姐你也是知道的呀,谁手上还会有闲钱啊?”

“是啊,黎少爷都好久没来了,去年发的用度我们都拿回家贴补家里去了,真的没钱了。”

“都没钱,先生又病得直喘气,这可怎么办呢?难道咱们几个就坐在这儿等死吗?”陆芳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地蹲了下来。

渐渐变暗的天色好像阴郁的心情,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咱们没有,或许那两个小叫花子有呢?”

陆芳芳好像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但又觉得匪夷所思般摇了摇头:“你说小叫花子有钱?本来就是叫花子,穷得叮当响,刚才又被咱们看光了,上哪儿藏钱去?”

说话的人吞了吞口水:“要是没钱,为什么昏迷着也抓着前襟?”

陆芳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但又觉得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有些矛盾地扁了扁嘴:“难道咱们要问小叫花子借吗?先生可还没正式宣布让她们加入戏班子呢。”

“用不着借!这事儿好办!她们既然没加入咱们戏班子,住在咱们这儿就得收租金,收来的租金就能给先生瞧病了。”

“你说的天花乱坠,可她们两个破破烂烂的,实打实的叫花子。万一没钱,可就真把人逼死了。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就是啊,那姐姐多厉害,要是和咱们彻底撕破脸,说不定拉着咱们一块儿死呢。”

“嗯嗯!”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将陆芳芳说的心烦:“那你们到底去不去搜她们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这事儿还真没人愿意强出头。

毕竟严美琦是个硬茬,醒着的时候能咬人手指,昏睡的时候还能让妹妹喂恶心的虫子,给人的震撼力实在太大。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更喜欢挑软柿子捏。

“要不问问那个妹妹?就算没钱,她们两个讨饭为生,总也知道怎么赚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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