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怎么服众?

顾先生被这句话吓得是脸色发白,冷汗直冒,谁也没想到一个少年能给人这么强大压力。

他连忙跪在地上:“黎少爷言重了,还请您容我为自己辩驳几句。这些小姑娘都是黎少爷看中送过来的,我虽然也相看了,可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姑娘们我也是用力调教了,但她们资质一般,练个下腰都要不少时间,还有不少姑娘营养不良,根本没法用丹田唱戏……“

“新送来的两个小丫头年纪比这些还要小,一个发狂咬人,一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且不说她们两个活不活的下来,单说这两个的潜质是相对不错的,但身子骨都太差了,恐怕不能像别的小姑娘们那样训练,只能慢慢养着……”

“另外一些小姑娘,像陆芳芳您是见过的,容貌开始长开,身段也长高了不少,但班服却是不够的……”

顾先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说的口干舌燥,总得来说就两点。

一个,姑娘多,太难教,另一个就是营养不良,要钱多吃饭。

顾先生的口才不错,翻来覆去地哭穷,又颠来倒去地诉说着自己怎么起早贪黑地训练这些小姑娘,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有多么盼望她们成才。

看着顾先生掏心掏肺的模样,又想到自己的刻苦训练,几个小姑娘忍不住落泪。

可不管顾先生怎么说,怎么演,姑娘们怎么哭,怎么用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黎宏涛,黎宏涛都是巍然不动。

等顾先生终于说完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汁,演完他会演的样子后,黎宏涛“啪嗒”一下把扇子彻底合了起来。

“既然顾先生这么辛苦,姑娘们也觉得自己苦,不如我另请高明,另聘姑娘,横竖现在也不过是个草班子。”

黎宏涛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得体却疏离的笑容,配上他清冷的声音,让人说不出的距离感。

顾先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几乎用尽毕生所学,拼了命地哭穷,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被东家抛弃!

他傻愣愣地跪在原地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黎宏涛抖了抖长衫,准备起身走人,他才如梦初醒。

这个小少爷可不是个善茬啊!

“黎少爷饶命啊!您这么说可是挖我的心肝脾肺肾啊!”顾先生上去就准备抱住黎宏涛的大腿。

李有福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了他,用力将他推开:“什么心肝脾肺肾,我家少爷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了?府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都等着少爷开饭,一个个都恨不得十二个时辰不睡觉地为东家干活,你们倒好,在这儿耍心眼!”

他拿过桌上的一盘糕点:“这么好吃的糕点,除了夫人和少爷,我们谁吃过?也就你们戏园子的人有份吃,还是少爷亲自送过来的呢!少爷这么重视你们,你们却拿着少爷给的用度胡乱过日子搪塞,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天大的冤枉啊!我们真的没有胡吃海塞地过日子啊!”顾先生叫了一嗓子,朝陆芳芳等人看去。

陆芳芳很有默契地立即跪在了地上,她身旁的小姑娘们见状也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少爷饶命啊!我们每日里也都在勤学苦练,真的没有偷懒,更没有轻视少爷的意思,还请少爷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次吧!”

“是啊少爷,我们每顿吃的都是番薯,芋头,一个月只吃一次肉,每人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我们如果拿少爷的用度养活自己,我们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对,如果我们说谎就死爹死娘,上下八辈子都是那地里的烂臭虫,给人踩,给人骂!”

姑娘们一个个都赌咒发誓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黎宏涛却是不怎么买账,他用扇子柄指了指跪在旁边,正吃力举着砖头的傅文洁:“真正用功的人应当是这样的。”

所有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傅文洁,傅文洁也很诧异。

陆芳芳等人的眼神像饿狼扑食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吃了她,而顾先生的眼神又充满了鼓励,显然是希望她张口为戏班子求求情。

傅文洁舔了舔已经起皮的嘴唇,声如蚊呐地开口道:“少爷,我……我还没开始学,我和姐姐都是刚刚才来的……”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就呐呐地说不下去了。

其实她本来是想帮严美琦求求情,让这个少爷能够救救奄奄一息的严美琦的。

可等黎宏涛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发现戏班子的少班主竟然就是那天被她们姐妹偷钱袋的少年,她哪敢多说,吓得只能缩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这个在气头上的少爷把自己活活打死。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尴尬。

本以为会是个优秀的学习榜样,结果少东家却指了个压根儿没学过戏的,这还怎么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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