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棍雨 你傻不傻

“林智宇！你是不是疯了！”

棍子狂风骤雨一般拍落，虽然落在身上的算是极少数，可是光看这架势，也足够吓得人肝胆俱裂。

更何况落在身上的那几棍，也着实疼得李大壮直冒冷汗，要不是性命攸关，他都恨不得抱住伤处大叫几声来宣泄这种骨头险些断了的疼痛。

这种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他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觉得林智宇疯了。

“老子打死你个王八蛋，你干什么不好，你居然盗猎！”林智宇破口大骂，手上不停，朝着李大壮的肩上腿上狠狠招呼。

李大壮抱着头，哀嚎连连，“老子打几个野味儿贴补家用，关你屁事儿，这大山也不是你家的，狗拿耗子个毛啊！”

“放你娘的屁，这山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这山是大家的，你把珍稀动物都打光了，饱了你一个人的口袋，饿死的却是这大山，是子孙万代的基业，你脑子被狗吃啦！”

林智宇越骂越气，手上忍不住又加快了几分，有两棍子狠狠砸在了李大壮的胯骨上，疼得他嗷地一声，把远处林子里的鸟都惊飞了。

“你被打知道疼，那狐狸不知道疼？那兔子不知道疼？那飞龙不知道疼？老子非要替它们教训教训你不可！”林智宇呸了一口，棍子舞得呼呼作响，把李大壮周围砸得尘土飞扬。

“我给你钱！哎呀别砸了！我把赚的钱分你一半儿，行不行！”李大壮被砸得心惊肉跳，再也不敢逞强说狠话，忙不迭地告饶。

“呸！去你娘的担担面，老子图你那两个脏钱！”林智宇啐了他一口，手上半点儿也没停。

“你们…哎呀…辛辛苦苦巡山护林，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嘛，林业局……啊呀…那一脚踢不倒的工资，根本不够你吃好喝好的，我给你钱，你睁只眼闭只眼，以后也少不了赚点外快，吃香的喝辣的啊！”

李大壮满地打滚，还不忘出言蛊惑，只是在偶尔穿插的哎呀呼叫声里，这蛊惑显得有那么一丝可怜又可笑。

“你良心都坏透了，王八羔子，等着被抓吧你！”

俩人你来我往的功夫，林智宇已经追着李大壮硬把他砸出去了好几十米，可怜李大壮人高马大，却因为失了先手，只能被动挨打，此刻滚了满身泥巴草屑，灰突突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更郁闷的是，林智宇体格子也丝毫不差，这一套棍子砸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要他逮住机会爬起来，就会立刻被林智宇飞身一脚再度踹翻，被单方面碾压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耗尽了体力。

又是一轮棍雨之后，他终于精疲力尽，趴在尘埃里大口喘气，举旗投降了。

“我投降！别打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林智宇的棍子像是长了脑子似地，唰地一下说收就收，喘着粗气上前一步，一棍子横在了李大壮两个臂弯里，将双臂一架，牢牢卡住。

王硕眼疾手快，在李大壮的背包里翻出一根尼龙绳子来，丢给林智宇。

林智宇唰唰唰几下，把李大壮架在木头棍子上捆了个结实，看着跟绑在十字架上似地，就是双腿不受束缚，可以自由行走，但是自己想要爬起来却是万万不可能了。

这种捆法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李大壮无法逃走，还能顺利地被带下山，一举两得。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至于吗！”李大壮一见自己被捆的造型，就明白过来了，立刻忍不住大吼。

本来他的求饶是缓兵之计，想着看情形林智宇这边也人手不足，自己只要能先缓口气，抓住机会逃走也并不是不可能。

哪里想得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林智宇也不是傻子，竟然想出这种招儿来防着他逃走。

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他心里惊惧交加，拼命挣扎，可是尼龙绳子是他专门带来捆大型动物的，越挣扎越紧，几下之后几乎箍进了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林智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冷笑道：“别起那些花花肠子了，这尼龙绳是你自己带来的，我瞧着像是特制的，有啥作用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罪。”

“你…你不会想把我交上去吧？”李大壮双手被缚住，只能侧着脸趴在地上，一张嘴就吃一口的泥巴。

他睁着一只眼，死死盯着林智宇，等他的答案。

林智宇长长吐出一口气，拼尽全力短时间内连砸了一百多棍，他这体格子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他坐在地上，冷眼瞧着李大壮，神色复杂。

李大壮像是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似地，瞳孔忍不住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在咱们这林区，也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人了。老话儿说，靠山吃山，可是也没说要坐吃山空，你这么搞法儿，好好儿的正道不走，却一昧猎杀，说真的，本事再高，别人也只会看不起你。”林智宇淡淡地说。

他轻飘飘的语气像是扎到了李大壮的心里，李大壮忍不住呸了一声，“少放屁，崇拜老子的人多了，老子那些弟兄……”

“你那些弟兄崇拜你，是因为你能赚钱请他们喝酒吃肉，那些野味馆和工艺品店的老板恭维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更好的货，除了这些人，还有谁会说你半句好话？就算是这些人，当面把你吹到天上，背后还说不定怎么说你傻。”

“我傻？”

“这事儿，不算个小事儿，猎杀国家级保护动物，整不好要蹲局子蹲好多年，还要面临巨额罚款。你首当其冲。可是其他人，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罪行都没你的大，你不傻谁傻？”

林智宇几句话轻飘飘地说完，再也不看李大壮，起身叫上王硕去收集落叶。

留下李大壮一个人，在地上呼哧呼哧，久久无言。

只是神色变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