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孙楚丽喘个不停。她无法安眠,凑在台灯下绣荷包,荷包内装进蒿草,准备送给几个女伴,台灯下她“哧啦啦”地穿针引线。

吉山是个守信用小伙子,天刚露出晨曦,骑上自行车,一溜烟飞到了孙楚丽家门口,“叭叭”拍打孙楚丽家的木门,孙叔问了一声:谁?

孙楚丽把戏班挣到的钱,如数交给慧娘,提前向孙叔、慧娘打了招呼。当孙楚丽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窜入院内要去开门,慧娘迎出来,嘱咐了安全,塞给孙楚丽五十元钱,孙楚丽不好拒绝。

孙楚丽开了门出去,吉山把自行车后座朝向门口,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孙楚丽只好侧了身子,跳上去。

孙楚丽道:“吉山,你不能骑得太快,骑得快,我害怕呀!”吉山却用力蹬自行车,自行车出了巷口,吉山用鼻子一嗅说:“好香啊!从哪刮来的?”自行车晃悠了一下,走了一段S形路,孙楚丽有些害怕,大叫“你分什么神!我要下去啦!”但她双手却情不自禁抓住吉山的腰,身体却靠上去。

有美女在身后,吉山身体像触了电一样酥麻,捏紧自行车车把,虽然回不过头去,但有妙龄姑娘香味伴随左右,吉山翘了屁股,双腿按上了动力马达,飞了一般把自行车蹬起来了。

侧方向走了一个小时山路,到了鸭皮村口,早有一马车男女在村口等侯,吉山把自行车寄放在他二姨家,扯了孙楚丽,跳上马车。孙楚丽刚坐稳,车老板甩了一下鞭子,马车在零零碎碎狗吠声中,向通江市玉皇山驶去。

一路上,孙楚丽眼睛向前看,却感觉左脸火辣辣的,像有蚊子叮咬,侧过身,歪头一看,发觉是吉山的目光,她用左手遮住脸。吉山用手扒掉孙楚丽手说:“你挡住我的目光啦!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孙楚丽呛白了他一句:“吉山呀,你是看风景啊,还是看什么?”

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吧?怕瞧,怕看,怕羞嘛,众人大笑。东北年青人扎堆聚一起,怎不开玩笑?孙楚丽红了脸说:“吉山呀,咱俩一个戏班又一同来的,这么多人你老实点,你要干什么呢?”

马车向前跑,吉山挑头大伙唱了一会山歌。长白山脉里各村庄是多民族的大家庭。车上一个穿朝鲜装大姑娘,明知故问说,“孙楚丽,你住花家堡子村,吉山住吉村,你什么时候也搬进吉村来住?”

朝鲜族口语是倒装句居多,孙楚丽刚明白过来,脸红一下,脱口而出:“你想干啥?唱二人转的,四海为家,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朝鲜族女孩子被孙楚丽呛白了一句,但也不甘示弱道:“我没想干啥?吉山家附近有空地,正好可以盖房住啊!”

孙楚丽有表演艺术细胞,就学了这朝鲜族女孩子腔调道:“哎,你的建议大大好了!不过大大麻烦了,应该把吉山家赶到空地上去盖新房,我到吉山家住。”

孙楚丽年青气盛,火辣辣的性格,在这场姑娘之间舌战中略战上风,她话音刚落,吉山讨好向孙楚丽唱道:“我是农民,农民进城,头戴草帽,腰系麻绳,先进厕所,后逛联营,喝瓶汽水,不知退瓶,看个电影,不知啥名,看场球赛,不知输赢……”挺逗。孙楚丽就质朴而纯真拍了吉山脑门子一下:“你这个人嘴里‘疙瘩话’怎么这么多?”

说说笑笑就到了通江市,孙楚丽跳下马车,放眼望去,只见长白山脚下,刚刚举行完庆祝玉皇大帝诞辰千年仪式纪念。一场甘露似的浴神雨还不到晌午时分就停下来了。层峦叠嶂般的云彩向东飘去。太阳又从云端探出头来。孙楚丽心情活跃起来。

今天,游人,特别是青年男女,使这个沉寂几年之久的山麓,重又充满生气。有时它像引吭高歌,有时它又像沉醉在悠扬笛声中。建筑在山崖上古老玉皇神庙的钟声,在山谷中回荡。

孙楚丽与一个叫刘娜娜开放性格女孩,在山路上一前一后跳跃、追逐。庙会上,青春伴随着轻佻,像淹没了堤岸的洪水,放荡不羁。姑娘们有的在挑选手镯,有的在购买镶嵌珠子的手串儿。小伙们争相购买镶金的花穗儿送给梦中的情人。有的游人捧着西瓜瓣,尽情享受着它的甘甜,也有的嚼着杏仁、黑瓜子一类的干果,消遣解闷儿,更有一对对情侣结伴而行。

刘娜娜要向孙楚丽说个事,可走到孙楚丽跟前又不说,一定要孙楚丽去猜。

孙楚丽摸着脑门问:“好事,还是不好的事?”

刘娜娜说:“当然是好事啦,坏事怎么能让你去猜。”

孙楚丽猜了几个事,刘娜娜都说不是。

孙楚丽说:“能想到的我全说了。再不对,我就想不出来了。你还是说出来吧。”

刘娜娜绕着弯子先问孙楚丽年龄多大,感觉有谁对她比较好。孙楚丽马上说父母、哥嫂对她好,学校老师对她好。刘娜娜岔开话说:“你要往别的男人身上想。”

这一提示把孙楚丽问住了。孙楚丽想了想,这个事怎么可以乱想,一共认识的男人没有十个。要说谁对她不好,刚出校门肯定没有。可要说谁对她好,她也一定说不出。孙楚丽只好说:“认识的男人对我都差不多好。我想不出,你别卖关子折磨人,你就说吧。”

刘娜娜还是不直说。刘娜娜说:“其实有一个男人对你很好,真的很好!”

孙楚丽说:“你说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刘娜娜说:“他对你好不是一般的好,是真正从心底里喜欢上你了。”

孙楚丽说:“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

刘娜娜说:“你是不是一定让我说出他的名字,你才承认。”

孙楚丽真有点等不及了,孙楚丽甩了一下手说:“你就快说吧。”

一说让孙楚丽去猜,孙楚丽嘴上说不猜,可心里不能不猜。孙楚丽过了二十了。过了二十岁的大姑娘,是少女怀春,是情窦初开,说到男人,心不能不乱跳。说到有个男人喜欢自己,不可能不想知道。

看孙楚丽着急的样子,一辈子都猜不出来。怕孙楚丽猜烦了,不听她说了。刘娜娜说:“他是吉山。”

孙楚丽好像没听清,问:“谁?”

刘娜娜大叫道:“骑自行车带你的吉山。”

孙楚丽说:“这怎么可能呢?”

刘娜娜说:“你没有想到吧?”

孙楚丽说:“没有想到。”

刘娜娜说:“我也没有想到。”

孙楚丽说:“吉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呀?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在魏四班刚刚认识。”

刘娜娜说:“一见钟情嘛!”

孙楚丽反问说:“何以见得?”

刘娜娜说:“那次在鸭皮村演出,吃过中午饭,俺让他吹笛子听,他说他不想吹。他左顾右盼,俺问找谁,他说叫孙楚丽的那个女孩子去哪了,我骗他说你回家了,他一下子没精神了。当你从另一个屋子走出来,吉山高兴跳起来,拿出最好的曲子吹给大家听。”

天底下怎有这样事?不过这和感情有什么关系?孙楚丽脸像熟透红苹果一样红。

农村乡下的劳动会把人变成一架机器,手脚不停地忙碌,一挨着枕头就能酣睡到天亮。可是今天善男信女们却鼓了一夜的劲,为了参拜给他们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玉皇大帝的姿容,成群结队朝着矗立在面前的两座长白山山峰走去。看上去两山中间仿佛搭起一座人流的浮桥。面对玉皇庙的另一座山崖上竖立着一个转车。随着太阳落山,一群青年男女簇拥着爬上山来,欣赏这落日前最后的自然美色,乡情、亲情油然而生。孙楚丽在人群中穿梭,与刘娜娜跑着、跳着就与同来一伙人分离了。

迷上路,孙楚丽正当她心情急迫时,突然被一阵阵笛声吸引了。从山西头传来的歌声和深沉凄婉的笛声不知使多少游人止步不前。有的说:“它仿佛使人有一种大地要裂开来的感觉。”也有人笑着说:“庙会都要散了,他们还来这里干什么啊!如果早来献艺表演,他会赚上大把大把钞票!你信不信!”游人中一个回答说:“可能是从长白山脉最深处来的吧?”另一个则说:“要是一到就又往回走,那还来干什么呢?” 孙楚丽在前,刘娜娜就寻了声音过去。一见二人,吉山放下笛子说:“是迷路了吧?终于把你俩找回来啦..................

刘娜娜赎气说:“山里人用笛声唤狗,你却用笛子招唤美女,你把我俩当什么?”捡起地上野果向吉山打去。

“你不识好坏人?你看身后。”吉山跃到树后躲避。

孙楚丽回过头去看,身后山路蜿蜒起伏向大山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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