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鸣回乡

人,在天灾面前像一粒尘土,不堪一击,又像一名英雄,含着泪昂首挺胸!

——题记

两口子还没有到家,桂花的爹娘都来了,桂花忙问家里情况。

“一切安好,台风绕着我家走过去了。”桂花娘说。

“那就好,那就好!”桂花松了口气。桂花娘看着桂花憔悴的脸色,心疼得掉眼泪。桂花爹将家里唯一配种的小公鸡宰了,叫礼义拿去给桂花炖上。

这次台风造成的损失触目惊心。相邻的两个大队,房屋被毁200多间,砸伤130多人,砸死24人,淹死、掉河里13人,还有7人失踪。春玉米全部倒在地上,像滚子碾过一样。正在抽穗的麦子遭到重创。

徐仁德站在田头,看着成片像石碾滚过的麦子,心里也像被滚过一样。年底,大家想吃白面馒头过年的希望又成了泡影 。

余晖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眼里忧郁得能掉下泪来。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就喜欢跟穷人过不去?

生产队成立了救灾小组,进行灾后抢修。礼义家本来也在抢修之列,可是礼义拒绝相助。他说,有困难自己想办法,生产队总共就那么一点东西,留给更需要的人家去。

比如生产队最困难的马三姑家,男人前几年去世,留下几个孩子。全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若再下雨,一家人就都要在雨地过了。

安排好桂花,礼义也加入到了抢修队伍。

单单房子抢修,就用了一周时间。礼义仁德几人站在社场渠南的田头,看着一人多高的春玉米,有的无力地伏在地上,有的被拦腰斩断。

“砍了吧,改种棉花。”徐仁德说了这么一句,蹲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抽起烟来。其他几人不说话,除了砍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集中起来,留喂牲口。”郑强国拿着本子,“每家出两个劳动力,半天就可以结束。”

“抓紧时间,不能再耽搁了棉花播种期!”礼义说。

“好,我去把技术员安排好!”说着,他就走了。江峰被安排住在汪晓梅家,这次要到稻苗全部栽种结束才能走。

因为延误了最佳种植时期,有人建议直接下种,可是这种做法却从来没有实践过。若不直接下种,再误了季节,这么大一块地可就得撂荒。大家两个一伙,三个一群,坐在地上议论纷纷。

江峰走了过来,今天穿了一件蓝底带小花的衬衫,那衣摆仍旧束在柳腰里。徐仁德大声说:“大家安静,现在我们听听技术员的指导。”

江峰走到前面,一抱拳说:“大家放心,我们今年采用的抗虫棉,这棉生长期普遍缩短,我们选择中早熟品种,一般在125天左右,播种过早,温度低,易烂籽、烂芽,病害严重,造成缺苗断垄;播种过晚,温度高,易形成高脚苗,不利于培育壮苗。”

“再说,这儿的盐碱地春季地温回升慢,造成地温低,棉花播期要比一般棉田适当晚些,以4月25-30日为宜。应根据天气宁可晚播几天,也要确保足墒下种。”技术员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有根有据,没人再提出反对意见。

土壤翻晒,拌肥,造墒,下种,盖膜,一连忙了四五天才结束。离水稻育苗还早,地里活不是太多,灾后人们的心情需要调整。徐仁德决定搞一些节目,活跃活跃气氛。大队宣传队出两个节目:一个淮海戏片段,另一个是歌舞,其余的生产队安排。

生产队开会宣布,出节目的给全分。大家听了都非常高兴,很多人报名。几个干部要求礼义来个扬琴说书,技术员也来个节目。本来礼义不想去,可是桂花怂恿他去,他只好答应下来。大家兴高采烈地回家准备节目,两天后上台表演。

江峰能住到汪晓梅家里,汪晓梅很是高兴,她心里有个打算,儿子的作业,可以请技术员辅导辅导,这是第一;第二,生产队的补助也很诱人。当生产队宣布决定的时候,她高兴的攥紧拳头,向空中连挥三下,恨不能大吼几声。

东方的天空像被染过的布,在最红的地方,露出了一线白白的蚕丝,然后慢慢地变粗,上端像鸡蛋白那样柔嫩,一点一点执著向上!向上!向上!顶端像剥鸡蛋,每剥下一层,上端就开始镀上金色,当火球全部跳出的刹那间,发出耀眼的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田芳站在院中,手握大扫帚,向着东方,看着这瑰丽的情景,心里难以平静。

按照信上所说,儿子应该到家吃午饭。她早早起来,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条凳擦了一遍又一遍。一鸣从小就爱干净,她看了又看,生怕漏掉哪里还有灰尘没擦。

两天前她就将家里结婚用的大红双喜被子,晒了个透。在西厢房铺好,留着儿子回来住。

按照信上时间,快到家了。她朝门口的路上痴痴地望去,希望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晨光中走来。阳光柔柔地包围着这位可怜的女人。郑强国出来,看着阳光中的田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他忽然发现,今天的田芳竟然是那么娴静那么恬美。原来母爱,竟然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如此神圣而庄重。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弱小的身躯里散发出无限的光辉。

“我去街上买些菜回来!”他对着那女人说了一句。

“吃过再去,饭我给你做好了!”田芳掠了耳边的头发,转身进了灶屋。等她出来的时候,郑强国已经走了。望着他骑车远去的背影,她站在那望了许久许久……

郑强国到了街上,买了王一鸣爱吃的麻婆豆腐、川江鱼、红烧排骨加上几个脆皮鸡蛋、又买了一盘花生米。刚到家门口,一个身着军装的青年人迎了上来,接过郑强国手里的东西,低声说:“爸,辛苦了。吴玲和伯伯都来了,都在屋里坐着呢!”

“好我去洗洗手,就过去。” 郑强国进了屋里,舀点水,把手洗了两遍才奔堂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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