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的白喜文娶了陈寡妇,给陈寡妇生下的这个现在已经四岁的儿子改名叫白胜利。没人能猜透他为啥要给孩子改了这个名字,于是人们背地里议论 ,他的心里应该憋着一股气,这股气肯定很复杂,是对陈寡妇的?对赵一刀和左青莲的?还是对高大全的?当然外人没人能说的清,白胜利,胜利,或许白喜文现在有了媳妇孩子,算是一种胜利,算是一种炫耀,炫耀他的胜利。而这种炫耀,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却暗藏劲道。
村医的工作自然不干了,不知道从哪弄到的钱,买了一辆二八的大永久自行车,人们经常看见他,骑着自行车,后座上驮着陈寡妇,陈寡妇的怀里抱着白胜利,就这么招摇过市。但凡五顶山公社有集市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凑热闹。见了熟人嘻嘻哈哈的打招呼,就算有不会说话的,聊天的时候提起这几年的事情,他也完全不避讳,都会聊的十分的坦然,仿佛这一切并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
他变得比以前更大方,没事的时候总会跟人在家裡吃吃喝喝,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他也总会上前捧场。无论出钱出力,都不落后。陈寡妇也变成了贤妻良母,正在在家烧火做饭带孩子。
遇上面子上的事情,她就跟在白喜文的身后,说话办事的也很得体。不必她出面的时候,她就守在家裡,把白喜文原来的那个破旧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立立整整。人们又开始慨叹,说这白喜文到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对陈寡妇耍了一次流氓,蹲了五年大狱,出来后日子却过的如此滋润。
不过,很快又发生了一件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是原本人们眼里日子过的如此滋润的白喜文一家,却在一夜之间从青莲河彻底的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只有几个起早在青莲河出村那条大路边上的田地里干活的人们说,他们看到白喜文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婆和孩子,顺着大路,往西北面的山坡走 。当时还有人跟白喜文打了招呼,问他这大清早,带着老婆孩子是要去哪,白喜文不搭不理,头也没回,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不过西北面山坡的大路,是青莲河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不管是去五顶山公社,还是去县城,都要从这里出去。所以这线索,也只能证明白喜文的确走了,但却证明不了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以为,白喜文肯定是带着陈寡妇去了五顶山,但这一走便是好几天没见人影,人们又猜测,他们是去了县城,说不定是在县城里找了合适的活计干,毕竟老婆孩子的要开口吃饭,但这一走,便是好几年。
他家宅院落魄了,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窗子上的玻璃,也被淘气的孩子扔石头砸破了,风雨呼呼的往里灌,于是屋子里也变得破烂不堪。尽管人们一开始有各种猜测,但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关于白喜文和陈寡妇的事 ,充其量在茶余饭后聚在一块,实在没了谈资的时候,才会被人们再次提起。
再后来,白喜兰和她的男人,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搬了进来,他们自己原来的宅院腾给了她的儿子,她儿子娶了媳妇,儿媳吵闹着要单独的过日子。白喜兰是白喜文的本家姐姐,她住进这宅院,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在这几年里,整个青莲河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在赵大海八岁那年,左青莲又生了一胎,是个女孩,取名赵金枝。这个女孩的出生,让赵一刀一下子就想起了杯送走的赵四凤,于是他的心理再次的难过起来,对这个最小的女儿,便不由自主的偏爱。不管白天的工作多劳累,下班的时候有多晚,只要一回家,必然要先把金枝包在怀里。
对赵大海,赵一刀却有所不同,他觉得赵大海是男认,未来需要承担的责任必然会不同,更何况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管教的自然严厉了很多,甚至把自己年轻的时候,当兵的做派拿了出来,要求赵大海在自己的面前,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话走路,举手投足,要有规矩,决不能吊儿郎当。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再自己的父亲的面前晃荡,吃完晚饭就离开家,赵一刀心情好的时候,他便去街上,找小伙伴玩耍。赵一刀脸色难看的时候,他不敢远走,宁愿拿着锄头铲子,在园子里没活找活。
左青莲为此多次的劝慰赵一刀,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何必这么的严厉,以至于孩子们都畏畏缩缩,不干说话。可赵一刀就是这样脾气,年轻的时候如此,年纪稍大后,反倒更加的严重。
不过后来,赵一刀没心思多管家里的事了,那事因为接连几年雨水充足,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高兴,毕竟这样的年头,地里的庄稼喝足了水分,生长的茂盛,秋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丰收。但却没想到,雨水越来越多,一些低洼的地方,雨水堆积,竟然淹没了一些田地。
再后来,雨水越来越多,青莲河村子南面的那条小河,被从东山上冲下来的雨水灌满,每每大雨过后,都会变成波涛汹涌的大河,卷着石头泥沙,和断枝烂叶,嗷嗷的怒吼着,从东向西的呼啸奔腾。
一些住的离河边近的人家的鸡鸭被卷走,还有的人家院子里灌进了河水,冲塌了院墙,冲走了院门口柴禾,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尤其是东村的李学东,一场大雨还没停 ,河水就灌进了院子,冲开了屋门,上了炕。幸亏他手脚麻利,背起卧在炕上的老娘,从后门逃了出去。接连的两三年,都是这样,于是五顶山公社重视了起来,安排赵一刀带领的武装部的几十号人,来到青莲河,联合村子里那些青壮的后生,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治水运动。拓宽、清理河道,在村部的南边挖上一个五十米见方,好几米深的蓄水坊塘,活计干的热火朝天。
赵一刀的大闺女大凤已经成年,并且找了一户人家,结了婚,她的男人叫张铁军,是五顶山供销社食堂的工人,这工作是正式的,每个月都能固定的领工资,虽然日子算不上富裕 ,但也轻松稳定。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凤从小就老实本分,不多言不多语,她的男人张铁军也是这样的性格,人憨厚,心地善良,尤其是对大凤,特别的细心,不管上班多累,下班多晚,晚上睡觉之前,一定给大凤打上一盆温热的洗脚水,亲自给洗脚。两口子的日子过的平淡又甜蜜。这让赵一刀和左青莲也放了不少的心。
最让左青莲担心的,却是二凤,赵一刀的这几个闺女里,最聪明机灵的,也就数二凤,虽然她还没到20岁,但却经常悄悄的很邻村的一家的男孩来往。为了不让赵一刀和左青莲发现,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带上三凤。
男家姓刘,叫刘三成,家裡的条件不错,每次都会给三凤买上一些糖果,塞进她的手里,把她随便安排在哪,或者找自己的玩朋友陪三凤玩,然后好跟二凤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约会。三凤贪图这些糖果 ,便一直甘愿给二凤打掩护,不过纸里包不住火,最终被赵一刀撞见,硬生生的拉回了家里,拿着鞋底子打了一顿。打的二凤哇哇的乱叫,躲到左青莲的身后,一口一个亲娘,求左青莲救命。
其实这事左青莲早就知道,也暗地里托人打听过刘三成的为人,得到的答复是,刘三成这人虽算不上本分,但平时也不怎么招灾惹祸,嘴巴能说会道,加上家里底子不错,的确得到很多女子的亲睐。
这让左青莲心里十分的不拖底,总觉得这样的男子很难把握,再加上二凤现在年纪还小,便在拉开赵一刀的鞋底子的同时,也严肃的教育二凤,告诉她婚姻大事,事关一辈子的幸福,总不能这么轻率的了事。并且婉转的说了对刘三成的看法,直接说自己觉得两人并不合适。
这么多年,左青莲对三个闺女疼爱有加,照顾的细心,甚至胜过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凡事多慈爱少责备,所以这次的态度,完全出乎二凤的意料之外。
于是在挨了赵一刀一鞋底子之后,二凤瞪着眼睛,皱着眉头,绷着嘴唇,一脸怒气的瞪着左青莲,说到:
“我白白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娘,你到底不是我的亲娘!”
说完之后,转身哭着奔出了院子……
左青莲彻底的愣住,看着被二凤撞开的屋门,一时之间浑身僵硬,这是他这么多年听到的最刺耳的一句话,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用力的捏住,不能跳动,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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