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莲晕倒了 ,当然,她的晕倒跟她爹左福禄的晕倒性质上完全不同,左福禄一生中几次重要的晕倒,都运用的恰到好处,总能让他在逆境之中,获得一丝生机,或者获得绝对的主动,所以在左福禄活着的时候,,把晕倒这件事当成自己的绝招秘术,但这样重要的本事,左青莲却完全没有学会。
心脏阵阵的剧痛,让她感到强烈的窒息,她在这样强烈的秩序中浑身瘫软,眼前发黑,所以她的晕倒是真正的晕倒,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晕倒,但却不是最后一次。
这可吓坏了赵一刀和大凤儿,赶紧把她搀扶了起来,让她躺在炕上,给她拍打前心捋顺后背,折腾了好一阵子,她才慢慢的醒了过来,而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确实让赵一刀赶紧去追赶二凤,这孩子负气而走,别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赵一刀仍旧在愤怒,当然她的愤怒的原因已经有了改变,他只是看了一眼院子外面,怒声的吼道:
“不管她,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死就死爱活就活,就当我没有这个丫头,从今往后她的事儿,我再不管了,她爱嫁谁就嫁谁,往后别再回我赵家的门……”
其实二凤并没走远,只是跑到了院子外面,蹲在了院墙下面,双手抱着膝盖在低声的哭泣,赵一刀这一声怒吼,穿破了门窗,直接冲到了院子外面,墙根下面的二凤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再也忍忍不住,呼的一下站起身,咣当的一下,推开了院门,迈着大步闯到了院子中间,冲着屋子里大声的喊道
“不回就不回……除非我死了,往后再也不跨你家的门……”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这次可真的是走了,一连几天都没回来,赵一刀和左青莲问遍了平时跟二凤玩耍的人,都说几天没见她的踪影了,如此看来,二凤肯定是和刘三成在一块。
赵一刀愤怒的大骂,要去八家子村的刘家要人,但被左青莲阻止,责备赵一刀说:
“凡事就不能好好的说话?要不是你这火爆的脾气,孩子能就这么走了?你这一脸火气的上门去要人,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你好歹也是五顶山的武装部长,总不能就这么自己事了身份。行了行了,我去我去,你在家老老实实的等着……”
“你管那个没良心的狼崽子干啥?你进门的时候她才几岁?还不是你把她伺候长大的?没听那天她说的那叫啥话?一丁点良心都没了,你还要管她?”
赵一刀着实气的不轻。左青莲当然清楚他的脾气,越是硬的越是不行。于是叹了口气,说:
“老赵,我嫁给你之前,又不是不知道你有三个孩子?孩子咋对我,那是她们的事,但我既然当了这后娘,就要担这后娘的责任。不然的话,咋对得起她们的亲娘?”
赵一刀哑口无言,每次提到她们的亲娘,赵一刀都哑口无言,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对二凤那死去的亲娘的愧疚,更有对左青莲的愧疚。新婚的那晚,就把哭闹着抱着左青莲大腿不肯松手的三凤搂进了被窝,掐指一算十多年了,最苦的是左青莲。
赵一刀不善言辞,发脾气是他唯一宣泄情绪的方式。他的脾气暴躁,但心软如棉。只好站起身,丢下一句:
“我去河套干活了……”。
在院子里提起一把镐头抗在肩头,离开了家。
左青莲带着大凤,到了八家子村的刘家,二凤果然就在那儿,见了左青莲之后低头不语,刘三成的爹娘,倒是外场面的人,其实他们早也听过左青莲的名号,见人家亲自的上门,点头哈腰的热情招待,刘三成他娘更是巧舌如簧,坐到左青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叫的亲切。
“大妹子呀,这事儿都是我们的不是,孩子跑到我们这儿的那天,按理说我们就应该上门送信儿,套上马车,把孩子好好的送回家去,可是看着孩子那委屈的样子,一个劲儿的要求我们想留在这儿。你们家赵部长的脾气,大家伙都知道,我也担心着他在气头上,回去再打骂孩子,到时候孩子要跑到别的地方去,咱们找不着寻不见的,不是更加着急吗,这才寻思着把孩子留上两天,我们消了气儿了,再送她回去,想到你倒是亲自来了,还折腾你特意的跑了一趟,真是我们的罪过呀……”
她那满脸陪笑的样子,让左青莲一下子想起了白喜兰,她们之间的确带有三分的相似,左青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不管咋说,人家的话说的客气,于是左青莲也连忙道谢,带着二凤回去。这次二凤并没有执拗,而是一直低着头跟在做青年的身后,刘三成的爹娘一直送到门口,看着二凤坐到了左青莲自行车的后架,冲她们挥手告别,还对二凤说道,
“孩子呀,别耍小性子,听你爹娘的话,他们不会给你亏吃的,要是再跟你爹生气,别到处都乱跑,就直接到姨这来,也免得你爹娘他们担心不是?”
这番话说的漂亮,可左青莲却从里面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二凤和刘三成的事儿,早已得到了刘三成爹娘的支持,虽然跟刘三成他娘没有过多余的接触,甚至在这之前根本都并不认识,自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脾气秉性,可回忆起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刘三成那一脸圆滑世故的笑容,果然和他娘一模一样。
左青莲开始担忧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一户人家并没有看到的那么靠谱,但凡是圆滑之人,必有自私之处,这是左青莲这么多年来,所总结出来的感悟。
回去的途中大凤推着自行车,二凤坐在车的后架上,左青莲跟在她们俩的身后,这一路上她并没有说话,于是三个人都在沉默。回忆起这么多年来,与这三个孩子的相处,左青莲开始了自责,她嫁过来的时候二分还小,三个孩子都是自己一手带大,二凤有如此执拗的脾气,左青莲总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
回忆起跟赵一刀结婚的那天,群情热烈的时候,大凤和三凤躲在人群中,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流着眼泪,只有二凤从人群中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大腿,喊了一声娘。当时的左青莲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泪,而此后的这么多年,二凤一直管自己喊娘,大凤和三凤,管自己喊姨。
左青莲从没有想从三个孩子身上贪图“娘”这个称呼,在她认为娘是神圣的,谁也无法替代,于是这么多年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希望给这三个没娘的孩子,多一点温暖,再多一点。或许这样才能告慰她们亲娘的在天之灵。
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左青莲的眼前都会闪出一片红光,那光鲜红鲜红的,红的扎眼,好似当年给赵一刀的媳妇儿接生的那个夜晚,她的身下流出的那汪鲜血。
左青莲心里清楚,一个女孩子住到了人家三四天之久,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心里一直的劝慰自己,只希望刘三成的爹娘,真像她们表现那样的明事理,希望二凤在她们家的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吃亏。
但事实证明,左青莲的担心是对的,回家之后的第三天,吃过了,早饭之后的赵一刀,领着十多岁的赵大海,扛着搞头,又到南面的河套去跟着那些民兵们干活了,治理这条小河的工程庞大,虽然已经干了很久,但还没有完工。
三凤带着赵金芝,在院子外面玩耍,左青莲端着水盆,在院子里洗衣服,就听屋子里传来二凤的一阵阵的干呕。左青莲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过来人,清楚的懂得,二凤的干呕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前阵子她一连在刘家住了好几天,于是赶紧跑到屋子里去查看,这才发现二凤脸色煞白,嘴唇有些发紫,浑身一个劲儿的哆嗦。
于是她来不及擦干手上的水,顾不上摘掉身上的围裙,赶紧拉起了二凤,搀扶着她坐到了自行车后架,蹬着车子驮着她,直奔五顶山公社的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找了一个熟悉的大夫,仔细的给二凤做了检查,果然如左青莲所担心的,二凤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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