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艰难返途

许可的内心崩溃而绝望,远远地看着那一滴一滴晶莹的水珠,像有千斤重一般击打着他的内心。

此时再想想家里的自来水,从小到大,他都觉得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再看看这里,只觉得那是天堂啊!

在排队的时候,许可见那些村民仍可以苦中作乐、谈笑风声,见到贺全贵时,也会笑着说上几句。贺全贵不忘介绍介绍旁边的许可,有众多老妇人或小孩子的打量下,他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不过,他发现,当贺全贵说他是新来的老师时,大家对许可的打量都是充满了一种怀疑,并没有因为这里来了老师、带来了知识的希望而显得有些不同,到是有几个小孩子,眼中闪着渴望的光采,只是没多久,便也就消散了。

滴水成渊的等待是漫长的、是考验耐心的,但也是充满希望的。等许可和老村长终于将他们的四个桶接满时,太阳已经成了耀眼的橘红色,斜斜的挂在山顶,炙热的阳光早已经消退,青山之中,只剩清爽的凉意。

挑了一路的空桶,许可原以为他对扁塌的应用已经可以称之为熟悉,可当那桶里装上水后,他才知道,挑扁担还真是个技术活。

两个装满水的桶在扁担的两端摇摇晃晃,许可还没开始走路,便感觉有些控制不住他们了。而他刚稍稍一动,那两个桶像活过来一般,拼命的摇摆。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毕竟是两个空桶,随它们晃去,可现在装满了水,这一动,好不容易蓄满的水就要洒出来。

刚才还觉得凉爽了不少,此时跟着扁担一较劲,许可顿时全身都是汗。

眼见着老村长都走了,他这再磨蹭的话,过几天黑就回不到村子里了。

想想这乌漆抹黑的路,肩上再挑着这两桶水,如果不小心再摔一跤,他这趟就算白来了。

一咬牙,一手拽起一根麻绳,扁担从肩上滑了下来也顾不上,许可就这么提着两桶水,快步追上了贺全贵。

也可能是老村长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不对劲,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桶没提手,全靠上面拴着的麻绳,许可这么提着,把手都勒得变形了,而他那张清秀白净的脸,此时也是涨得通红。

“你这娃,哪有你这么提水的!你这手还要不要了!”片刻呆愣后,贺全贵猛地放下身上的扁担,也顾不上飞溅出多少水,几步便冲到许可身前,让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

再一看他的手,早已勒得青紫,手背手腕上,一条明显深凹的麻绳印子,触目惊心。

老村长又惊又怕又心疼,一个劲儿地帮许可揉搓着他的手,嘴里还念叨着:“你这娃,这是干啥呢,瞧瞧这手……!”

许可看到老村长这个样子,心里感动的同时,也很内疚。一时冲动,不仅差点儿害了自己,也让老村长他老人家担心了。

贺全贵的手很温暖,许可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就像已经过世的爷爷曾经拉着他过马路时,那种温暖的感觉,甚至爷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还犹在耳旁。

只不过,老村长的手却比爷爷的手粗糙得多,在他恰到好处的按揉下,许可仍能感受到他指腹和掌心的老茧,那是特属于于劳动人民的。

他记得,自从老爸下岗后摆起了水果难,他的手上,好像也渐渐起了不少这种粗糙的东西。

有一次,老爸给老妈买了条很滑的纱布当她的生日礼物,却因为手上的老茧,将那漂亮的纱巾挑出了几条丝线,让整条纱巾看起来都有种惨败感。

为此,老爸很是自责了一番,而老妈却依然很喜欢。那个春天,老妈天天带着那条纱巾,看到熟人就显摆一下。当时许可还着急不解了一阵子,只以为那是老妈以前一直没有漂亮的纱巾,所以才会如此喜欢。

现在想想,那是老妈对老爸的理解与心疼,正如此时老村长手上的粗糙,滑过许可手背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些疼,可许可的心里只有感激和心疼。

过了一阵子,贺全贵松开手,轻叹一声,提起许可放在地上的扁担,帮他平稳的摆在肩上,有些无奈地说道:“以后可不许再把绳子勒在手上。你前后扶着点儿,让它轻轻晃着,跟着它的晃动你再走,别怕水洒了。”

老村长教着自己的心得,许可再运用起来果然觉得好了很多,只是看着随着水桶晃动洒出来的水,煞是心疼。

一路小心翼翼,虽然没有烈日当头照,不过许可觉得,这回去的路,可比来时的路难走多了。

要小心护着那两桶来之不易的水不说,细长的扁担透过单薄的衬衣,将他的肩膀磨得生疼,那一步三晃的水桶,每晃一下,都觉得肩上的扁担又入肉三分。

许可还没走回村子,就已经是一头的汗了,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等他们回到老村长家时,天已近黑,青山外只剩一抹余晖,将这座大山的轮廓勾勒出水墨画一般的风韵,而乍起的晚风,让人顿感一阵冷意。

陈大婶已经做好了晚饭等他们回来,许可几乎累瘫,卸下扁担时,肩上火烧般的痛,可他仍不忘小心翼翼地放好两个水桶。此时桶里的水,经过他一路的摇晃,几乎只剩一半儿。

村长家有了水,陈大婶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将水都倒进一个大缸,但还是留了一小桶,她说明天要还给邻居。

陈大婶又借着灶里的余温,煮开了一些水,让老村长和许可喝了些。

这带着土腥味的山泉混着大锅里的铁锈味,本来让许可难以下咽,但他实在太渴了,而这水又是他费了大劲挑回来的,此时再喝起来,倒也觉得没那么难喝了,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

许可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天黑时便睡觉了,这种生活习惯充分利用自然光的能源,节省油灯,倒是一个不错的生活习惯。

以前上学的时候,晚上都要晚自习,回到宿舍洗漱后,还会再看会儿书。即便周末或假期回到家,晚上不是用来上网就是打游戏,但他从来没早睡过。

而来到这里,上网看电视打游戏根本就不可能,即便点上油灯,那微弱的光也根本不足以支撑看书,与其那样,还不如早些睡,第二天再早点儿起,把晚上想做的事挪到早上去做。

吃完饭,许可也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躺在了床上培养睡意,只是肩上的痛非但没好,反而还越来越严重,最后疼得他非但没困,反而有些坐卧难安。

干脆坐起来,许可想看看肩膀到底伤成什么样了,可现在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正在发愁,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部手机,虽然只是普通黑白屏,但好歹能发光。

自从他上山后发现没信号,他便关了机,这才过去两天,应该还有电。

心下一喜,许可连忙摸着黑下床,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手机,一按下开关键,果然还有电!

借着这难得的光源,许可小心的脱掉上衣,将手机屏照向自己的左肩肩头。

费劲的扭着头,但他还是看到了,此时肩膀上红肿一片,有两处都磨破了皮,而且面积还不小。

轻轻一碰,“嘶”地一声,让许可禁不住吸了口冷气,还真是疼!

他自认不是个娇气的人,想当初大一军训时扛枪,肩上也磨破了,脖子上滑下的汗水经过肩膀的破处时,沙疼沙疼的。

当时怎么就没事呢?可能当时好多同学都如此,男生之间互相较劲,谁也不想像个女生一样,破点儿皮就哭天喊地的,即便再疼,也都笑着忍了过来。

而且白天累成了狗,到了晚上还没来得及疼,就睡得像死猪一样,还没睡明白,又被半夜的紧急号声叫到了训练营。

如此一来,肩上的伤,好像也就淡忘了。

关掉手机,许可苦笑一声,看来现在能疼得睡不着,一来是时间太早,他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本身就不困;再者,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人都变娇气了。如果还像小时候那般淘气地上房揭瓦,天天带着伤回家,也就不会觉得这点儿小疼小痛会这么熬人了。

只不过,以防万一感染,许可还是从背包中翻出几个创可贴,胡乱地贴了几下,这才又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又是相同的一日,就连吃的东西都一样,许可除了和那仅有的三个学生日渐熟悉外,好像每天都是复制粘贴。

岁月在这大山之中悠悠然然,村民的日子过得清苦,甚至还要邻里之间互相帮忙才能勉强维持。

而许可这个来自首都的支教老师,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给这个山里的村子带来多大的波动。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们依旧相依为命,而那些孩子虽然也来村子里玩耍,却从来不靠近山洼小区。

许可注意到,当那些孩子们看到他时,天真的眼眸中,竟混杂着希望与失望二者互相矛盾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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