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默默的把饭吃完,吃完饭,许可习惯性的拿着碗筷就要去洗,出了屋子他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水,拿什么洗?
有些呆愣,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无奈。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隔壁的老村长贺全贵似乎听到了动静, 推门而出,走了过来。
“贺伯……”许可张张嘴,最终没问出这用过的碗该怎么处理。
“现在还来得及,你要是想去看看咱们是怎么接水的,就拿着东西一起走吧。”贺全贵完全没看许可手拿空碗一脸无措的样子,说完,便去最里面的小屋翻找出两个扁担,并递给许可一个。
许可勿忙放下碗,赶忙接过那传说中的扁担,只是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此物宽约一拳,长约一米五,两端垂下来的粗藤各系着一个白塑料桶。那桶,看上去到是挺像前几年家里装修时装油漆的大桶。
吃过猪肉却没见过猪跑的许可,知道扁担是往肩上放的,可试了几下,怎么都不得劲,不是前缀就是后仰,或者直接滑下来。
贺全贵也有一个这样的扁担,只是两端的桶更大些。他刚要抬腿走,一回头便瞧见了许可的手忙脚乱。
“咋的,你们城里不用这个?”贺全贵发现许可根本不会用,便开口问道。
许可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大多数人不用,不过我在菜市场,还有我爸卖水果的地方见有人用过,不过我没用过。”
贺全贵先是微微一愣,后又深深的看了许可一眼,一边帮许可把扁担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上,一边闷闷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城里是啥个样子,出门不用扁担,那东西怎么拿?我那两个儿子去城里打工,只说城里什么都好,也没说城里用不用这个。”
许可不再接话,从贺全贵话里的意思能想象得出,这位老人家恐怕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这方寸之地,就算下过山,也只怕没离开过山下的那个镇子。
而对于更广阔的天地,估计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他是村长,接触的人和事本来就比别人多,连他都知道得这么少,可想而之其他村民了。
扛起扁担,许可跟在贺全贵身后,细细长长的扁担两端坠着的空桶,像是故意跟他较劲一样,乱晃个不停,还时不时地打着他的腿。
再看看前面的老村长,他虽然身形佝偻,但肩上的扁担超级稳,特别是一前一后垂着的两个桶,随着他的步伐,极有韵律的微微晃动,让人看了,竟无端生起一种民间朴素原始美的感觉。
许可有些郁闷,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又涌了出来,凭什么别人可以做得好,自己却不行?
正在他较劲的时候,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村长,这是接水去啊?”那位老太太虽然问向贺全贵,可眼睛却一直打量着跟在后面的许可,还没等老村长说话,那位白发苍苍、牙齿几乎都掉光的老太太又问道:“你后面这娃子是谁呀?不是咱村子里的吧?”
“大姐,这是咱村新来的老师,呵呵,我带他去接水。”老村长笑着打了个招呼,但脚下并未停,继续往前走着。
许可这才发现,此时刚刚过了正中午,便有些老人和孩子出了屋,坐在自家门口,说是晒太阳,但细看下才发现,他们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活计,只是做起来很慢,到像是在磨时间一样。
一路走来,虽然肩上的扁担实在不听话,不过许可却也发现,村子里的适龄孩子还真不少,他们看到陌生的许可,一个个都紧张警惕地躲在屋里,只透出一脸小脏脸,以及天真清澈的眼睛,使劲地看着许可从自家门口走过。
那样的眼神,一度让许可不敢回视,好像他亏欠了这些孩子,而孩子们却依旧对他毫无怨言,只是用那双不暗世事的眼睛看着,就好像透过许可,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一样。
心里猛的一震,许可下意识地快走了几步,追上贺全贵,问道:“贺伯,村子里还有好多孩子没来上学,您能不能帮着通知他们一声,不上学,怎么学东西呀?”
在许可的意识里,小孩子到了学龄就应该上学,长大了再工作,人生旅途中,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而他的要求再正当不过,否则还要什么支教老师?这里的孩子都不上学,他干什么来了?
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允许有文盲?
理所当然的要求,却得到了贺全贵深深的一眼。
“小许呀,”贺全贵叹了声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你来之前,我挨家挨户地说,可真正能说动的,也就是现在那三个娃。其他的……”
许可还想听老村长继续说,可贺全贵却停了话,后面的,只有无奈的一声叹息。
走出村子,便是一段上坡路,这条路一看就是被人们踩出来的,已经寸草不生,而两旁的植物,也是长得稀稀散散,甚至很多都泛着黄,不知是季节所致,还是因为太缺水。
这条路上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还有几个村民已经接了水正往回走,看到村长都会笑呵呵地打招呼,然后再盯着许可瞧,不过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善意,似乎也都知道老村长身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是什么。
让许可意外的是,还有很多小孩子挑着小扁担,坠着小水桶挑水回来。
说是小水桶,也比许可的小不了哪儿去,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就显得有些过大了。他们挑着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艰难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年纪,在城里,在北京,恐怕一放学,就会缠着家长跑到麦当劳吃洋快餐去了吧。而这些孩子,却已经担起了家里的重活。
去接水的这条路很长,许可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走起来,仍让他有些心惊。只要接个水,竟然要走这么远!而且这条路平不都是平路,有的是土路,有一小段路可能以前太过陡峭,已经被大伙用不规则的大石块垫成了台阶。
下午的太阳仍有些毒,这里连个树阴都没有,晒得许可有些摇摇欲坠。刚一开始他还有心情看看这山林里的自然景色,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儿到吧!
当他完全木讷地向前踱着步子,已经什么问题都不想思考的时候,就听走在前面的老村长突然开口道:“是不是走不动了?快了,快到了。”
许可精神一震,听到贺全贵说快到了,立即像是原地满血复活一样,充满了力量。
这时他才发现,这一路走来,老村长的步子依旧那么稳,肩上的扁担还是原来那个节奏,好像他刚出家门不久似的。而他自己,都快累得半死。
远外,好像还有几个小孩子挑着水走摇摇晃晃的走,只不过不是他们这个方向。
“贺伯,那几个孩子是去哪儿?”许可用下巴点了点那几个小孩子方向,问向贺全贵。
“他们呀,他们是另一个村的。我们这边一共两个村子,但都只能去前面那儿一处接水。”贺全贵刚说完,许可便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转角后似乎围了好几个人。
看到目的地,许可脚下的速度更快了,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村长,他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因为——太累了!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才在路上见到好几个同村的小孩子,老村长说过,这两个村子才共用一个水源,那几个孩子一定也是来这个地方接水。
这单程距离自己走着都累,更别说那些小孩子,他们也要走相同的路程,因为人矮腿短,这样算下来,其实他们走的步数会更多,相对而言,路就更长。
来到接水处,这时许可才明白,为什么昨天老村长说会用很多时间。
路远不说,单单就是排队,也得等一会儿。这些都不算什么,再看那水源的出水处,是在一块石壁上,水顺着石壁往下滴,下面便有人用桶接着。
那一滴一滴虽然也不慢,可若是想积成一大桶,也得花些时间,更何况,这里每一个排队的人,至少都要接两桶。
心里刚刚因为看到水源而涌上的那些激动,在看到几乎成为传说的滴水穿石时,一下子便泄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的许可,自打来到这个村子后,一直努力保持着一颗平和的心,可当他看到这滴答滴答的水滴时,几乎有一种暴躁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
一路上,许他有想过,这个水源可能是口井,可能是个湖,也可能是个山泉,但不管是什么,一路被晒得要虚脱的他,至少可以立即喝点儿水,补充体内缺失的水分。
但现在他知道了,一路上所有的想象都是妄想,别说让他畅饮一番,就是碰都碰不到。
这些便也算了,可想想日后……每次用水都要像今天这样翻山越岭,而水又是每日不可或缺的,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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