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

“既然你是抗日民团武装，为啥还要这么干？”李廷魁质问道。

“没办法！人总是要吃饭，兄弟们两千张嘴等着吃饭哩！”短枪头两手一摊，振振有词地说。

“你们可以自力更生开荒种地呀！”李廷魁提高了嗓门。

“嗤！笑话！你去问问，我们手下那帮兄弟，哪个人愿意握紧锄头种地？”短枪头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这么说，你们还挺有理了？”李廷魁愤愤不平。

“你他妈的哪有这么多废话？你究竟有没有枪呀？我可告诉你，老子可不像这头蠢猪那么好骗，小心我要了你的命！”短枪头被逼到了墙角，顿时恼羞成怒。

“我当然知道你的厉害！”李廷魁淡淡地说，“不过，你得为我疗伤，否则，我根本就走不到那里。”

“浑身伤，还想跑！”短枪头耻笑道，“行！这个没问题！那你就好好在里面给我呆着！”

“哐当！”一声，李发科和李廷魁再次被关进牢房。

看到短枪头走远，李发科压低嗓门问，“你真的要把枪给他们？”

李廷魁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口。

“还准备像去时那样？”稍微停了一会儿，李发科忍不住再问。

李廷魁再次摇了摇头。

李发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才安心了。

这一天，除了静等吃药换药膏，就是不停地吃饭。一天三顿饭，虽然不太好，依旧是凉馍凉菜凉汤的，但是，总算能吃饱饭了。更重要的是，不用耗费力气也没有危险！难怪有人想坐牢！

在这兵荒马乱灾荒岁月，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李发科甚至有些喜欢上这个牢房了，要不是惦记着家里的老父亲和小儿子，他真的宁愿永远住在这牢房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父子俩也会偷偷地交谈两句。

“咋办？”李发科轻声问道。

“见了东方挥再说！”李廷魁回答。

“你确定能见到他？”李发科有些诧异。

“应该没问题。”李廷魁自信满满，“这年月，拉杆子争地盘，靠的是啥？不就是枪杆子！谁有枪，谁就是老大，谁说了算！我相信，东方挥一定会见我的！”

“把枪交给一群打家劫舍的，我们良心会不安的！”李发科充满了忧虑。

“爹，你放心吧，我见机行事！不会那么轻易给他们的！”李廷魁安慰道。

交谈声停顿了，屋子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能听到外面那此起彼伏的打鼾声，以及风吹草木发出的沙沙声。

沉寂了好一阵，李发科附在儿子的耳边说，“要不，我们还像去时那样，趁其不备，跳进黄河里。只要不伤到他们的人，他们肯定不会穷追不舍的！”

“也好！一切得等我伤好了！”李廷魁答应了。

“睡吧！时候不早了！安心把伤养好！”李发科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搂着儿子的脖子，一会儿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李廷魁却没有入睡，他望着黑魆魆的窗外，陷入了无尽的哀愁之中。

就这样，父子俩在伏虎山的牢房里呆了两三天。这有吃有喝不劳动的日子就是舒服，李廷魁的伤口很快就愈合结痂了，皮肤幽幽地发出丝绢光泽，人也明显精神了许多。他看了看父亲，惊喜地发现，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几天时间，仿佛年轻了十岁！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春风拂面，阳光明媚，金色的阳光洒满了牢房外面那个恬静的小院子。

牢门打开了，竟然递进来三四个热气腾腾的花卷馍，还有两碗面疙瘩和一盘油盐萝卜丝！

父子俩也不去想太多，哪怕是断头饭，吃了再说。不管三七二十一，风卷残云般地将所有饭菜一扫而光。

“李廷魁，出来！”刚丢下碗筷，就有人大声喊。

李发科慌忙站起身来，紧紧地拉着儿子的手，泪水瞬间弥漫了眼眶，他用沙哑略带哭腔的声音说，“他们想干啥？”

“放心吧，爹！我不会有事儿的！别紧张！”李廷魁回头对着父亲笑了笑，坦然地说。

“魁娃，保重！不管遇到啥事儿，都要镇定，不要跟人家顶嘴！”李发科目送儿子出门，再三叮嘱道。

窗外，景和春明，碧空如洗，偶尔有几缕浮云掠过，给这单调的蓝色平添了几分情趣。一只灰喜鹊从榆树上腾空而起，俯冲到小院的上空，发出几声鸣叫，进而一飞冲天，消失在遥远的天际，没了踪影。

李廷魁望了望那渐飞渐远的喜鹊，目视前方，大步朝前迈去。

向东穿过一个形似满月的院门，眼前出现一座青砖黛瓦的硬山式建筑。建筑的东西两边有廊道相连。李廷魁跟着来人走上两级台阶进入廊道，拐了一个弯，径直来到大门口。

这是一座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的大瓦房，正堂上端坐着一个威严的青年男子，一身戎装整洁气派，一头长发服帖地塑造着洋气的发式，帽子脱下来规整地放置在右手边，见李廷魁进门，朗声问道，“你就是李廷魁？”

“嗯！”

“你要见我？”

“嗯！”

“说吧！啥事儿？”

“我想献枪！”

“哪来儿的？”

“反正不是偷来的！”

“你为啥要把枪献给我？”

“你要打鬼子，我要活命！就这么简单！”

“哈哈哈……”东方挥放声大笑，屋顶的瓦片都在颤抖，泥土灰屑纷纷坠落。

“好！很好！是个痛快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东方挥大喝一声，“来人，给兄弟松绑，上茶！”

东方挥站起身来，端起茶水，径直走到李廷魁身边，主动跟他碰了一下茶碗，瓮声瓮气地说道，“来，兄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罢，一扬脖子，呼噜一下，倒了进去，转身回到座位上，“啪”的一声，将茶碗掷在桌面上，大叫道，“上茶！”

旁边一个侍卫官，疾步走过去，赶紧为他斟满了茶碗。

“去，给小兄弟也来一碗！”东方挥命令道。

李廷魁忙伸出茶碗，递了过去。

那人不多不少，倒了大半碗，一滴也没有撒出来。李廷魁不由地对着他仔细端详起来，啊，原来他就是暴打自己的那个短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