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人拆窑

果然,当王大舟赶到古窑时,已经远远地看到有人爬到了窑顶。

王大舟大步向前吼道:“谁拆我和他拼命!”

这句歇斯底里的怒吼倒是把窖顶上的人镇住了,走近一看竟然是三姐夫唐其昌。

王大舟这才扫了一眼拆窑的人群,四个连襟来了三,还有祝家的堂兄弟们都在这里。

三姐夫唐其昌从窑顶上下来,望着王大舟说:“你犯哪门的迷糊?你不是答应爸了吗?”

“我啥时候答应的!”到了这时候了,自然不再留面子了。

二姐夫姚得志从不远处的车里钻了出来,走过来笑了笑说:“老四你想独吞?”

王大舟听出话的味道来了,他问:“我独吞啥?独自拆俺家的窑!”

姚得志是颜山招待所的头,自然硬气,他挥了挥手说:“你不是答应了爸,让拆这窑吗?”

“我咋越听越糊涂,我啥时说的?”王大舟心里有种不祥。

“啥时?在医院里收了爸的十万块钱后说的!还说让爸组织家里的人拆,我们要不是看在老丈人给每家两万块钱的份上,谁愿来干这民工活!”说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王大舟突然明白了老丈人的用心,这是要拿亲戚来要挟,这是给上来了他下了个套。

自然王大舟不同意,但是祝尔同还有狠招呢,那就是媳妇祝娟!正说着的功夫祝娟也来到了现场,她黑着脸说:“这破窑还真成了你家的宝贝了?”

王大舟一看就明白,一定是在家丈母娘添了一把火,这架势自然是冲他而来。

祝娟扫了一眼王大舟冷冷地霸气说:“别浪费时间,我说拆就拆!”

王大舟肺都气炸了,别人不知道这座窑意味着什么,她难道不知道?

“你说啥?”

“我说赶紧的,自家亲戚不带头这还叫亲戚吗!”祝娟大言不惭地说。

这可把王大舟的火攻上来了,他怒视着一脸冰冷的祝娟,道:“你这是吃里扒外,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爸的命!”

“什么扒外什么命,有钱才是根本爸说了,只要把这窑拆了,小超的房地产就有我们的股份。”

王大舟看着祝娟仿佛是陌生人,他没有再理她,转身就上了窑顶。

祝娟的脸黑漆了下来,这可是王大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特别是亲戚面前给他个下不来台,本来就一肚子怨言的祝娟泼劲上来了,她哼了一声说:“你是要窑还是要这个家!”

王大舟爬上去后俯视着站在下边的祝娟说:“别分不开里外,这窑我们是不把他拿来交换的!”

祝娟掐着腰,怒道:“你为了这破窑宁愿不要家了?这可是你说得!”

“是我说的!”话赶话到了这份上了,也只有硬起来再说,保住窑再说。

祝娟气得跺着脚就要向窑上冲,被她大姐夫姚得志一把抓住了她说道:“别冲动,走,先回家!”

自然大家看着祝娟都没有解决别人就更没有指望,纷纷撤走了。

王大舟一直在窑顶上待到了后半夜才悄悄地下来去了医院。

看着妹妹坐在重症室外边走廊的连椅上睡着了,他没有惊动她,悄悄地走到窗前望着里面的老爸,说心里话非常自责。

他实在不理解人们现在为了钱,咋六亲不认!

这座古窑其实不在规划范围,祝超他们为了增加更大利益化,硬是私自要拆除建地上停车棚。

因为祝家的女婿除王大舟外都在权力部门担任了要职,自然疏通关系是轻车熟路,所以就睁一眼闭一眼地让祝超私自占去了。

恰恰古窑占着显要的位置,自然拔钉子就从古窑开始,其实这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是祝尔同和他大女婿宋立言开的,因为他俩都有公职所以让祝超顶了名,自然决策权在祝尔同手里。

祝尔同让儿子已经带着礼去做了几次工作了,可王德汉这糟老头就是坚决不答应,对他使了招数也没从他嘴里得到同意二字。

祝尔同曾经找过王大舟可他说:“这活我帮不上忙,那窑就是我爸的命。”

祝尔同看到他们父子俩油盐不进,最后也只有先斩后奏了,于是就让儿子祝超带上人去拆,哪承想王德汉就在窑上,自然一场冲突就开始了。

“谁敢拆!”

王德汉瞪着血红的眼睛,手里提着一根棍棒站在古窑上,古窑下自然是推土机还有民工。

僵持。

从上午到了下午双方谁都没有退让。

领头拆窑的是邱老大急了,他仰着头黑着脸道:“王德汉给你脸你不要脸!”

王德汉自然不理他的茬,继续站在窑顶上,邱老大生气归生气,但他也不敢玩真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还真无法交差。

要说王德汉一个退了休的老汉,咋就不让拆除这座老得掉牙的窑呢?

知道王德汉为啥要拿命来护卫的人当然明白,这座窑就是他爹他爹就是这座窑。

说来话长,在民国时期他爹就是跳进这座窑殉葬的。

王德汉的爹名叫王候生,就是他把消失了两个朝代的颜山雨点釉鼓捣了出来,立马在颜山引起了轰动。

这真应了那句老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正赶上日本人还占领着颜山,自然就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他老爹为了不让日本人得到配方,硬是在逼得走投无路时跳进了大火升腾的窑里化作了缕烟。

王德汉是遗腹子在爹死后才出生的,从记事时他就看到娘以泪洗面,渐渐地他听到了外人说起了爹,自然是说起爹的刚烈,在家里最穷时娘也没卖掉,而是家也搬进了窑棚里,他和娘相依为命一直守着窑。

娘在他懂事时就对他说:“儿啊,记住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这座窑。”

那时的他小,便问:“都公私合营了,咱留着窑干吗?”

娘望着屋外的窑说:“你爹为了啥跳了窑?为了保住咱的雨点釉,你要让你爹看到雨点釉从你的手里再现出来。”

王德汉自然知道,十六岁进了国营瓷厂从原料粉碎、绞泥、制坯、药坯到烧成他四十多年干了个遍,当然就是追逐着爹的足迹,家里的这座爹殉葬的馒头小窑就成了下班同爹对话的地方,每天他都在试验着药土,从中来找到釉变后的精灵。

可都是失败的,直到退休他更是把全身投入了进去,虽然出了几个釉变的油滴,但离达到雨点釉的上乘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王德汉咋也没想到他家住地河北街列入了拆迁,当然他成了钉子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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