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愁死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哭累了，情绪宣泄完了，一家人才想起要回屋。

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

罗天浩终于明白了妈妈为何非要自己回家？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她用妹妹的学习困境诱导自己回乡，主要是想利用我们笃厚的兄妹情，目的其实是想迫使罗天浩留下来娶妻生子！

因为这一年，罗天浩刚好二十周岁，年后都二十一了！虽然他远在异乡，忙于工作，从来没有为自己过生日，甚至都记不起自己的生日。但是，作为母亲，李英岂能忘记儿子的生日和年岁？

农村孩子辍学早，结婚年龄普遍也比较早，最近两年，村里跟罗天浩同龄的孩子，很多都在谈婚论嫁，甚至有不少人都结婚生子了。

不说别人，马路斜对面的兰家，大儿子兰天去年就结婚了，前不久都办了孩子的满月宴了。二儿子兰海也已经定下了亲，说是明年开春就要结婚。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怕落后，就怕人比人！

兰家兄弟俩的情况，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人家两个儿子都结婚了，自己一个儿子还没有着落。最要命的是，兰天只比罗天浩大三岁，兰海只比罗天浩大一岁呀！李英能不捉急吗？整日唉声叹气，整夜愁难入睡。

李英知道，罗家贫穷，破家烂院的，没有多少人愿意给罗天浩提亲。但是，你人在外乡，即便是提亲，人家也见不到儿子的面，这是根本问题！

提亲人少，总是有的，更何况，李英还可以央求亲戚邻居帮忙，给儿子物色一个女子。咱家条件不好，那就降低标准，无论相貌美丑，只要五官端正，不缺手脚，能居家过日子，就可以了！庄户人家嘛，讲究个啥！

如果错过了最佳结婚年龄，怕是再也找不到对象了。如果罗天浩打光棍，李英如何跟他死去的爹交待？即便是不去死人的感受，她李英自己也难以跨过心里那道坎！

如果说是为了提亲结婚，她料定儿子一定不会回家，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挣够一台挖掘机的钱，才会衣锦还乡，如今五年过去了，不要说是一台挖掘机的钱，就是一辆手扶拖拉机的钱也没有挣到！不是罗天浩挣不到钱！而是，挣的钱不是丢了，就是赔偿别人家，剩下的钱，还要供给妹妹读书，养活一家老小。如此这般，猴年马月才能挣够一台挖掘机的钱？所以，她才百般央求，非要让罗天浩回家一趟。

罗天浩获悉妈妈让她回家的缘由，没有言语，半天才说，“妈，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结婚生子也是我的心愿。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家目前的困顿状况，有谁愿意将女儿嫁给我？即便有，人家总是要有个要求吧！就以我们村现在的习俗来说，至少应该有三间瓦房，一间厨房，一道青砖院墙一个高大的院门。这个起码的要求，我们就达不到！更别说，摩托车、缝纫机和电视机啦！我们家一样也没有，都需要重新添置。还有，结婚时新娘子的新衣新被……”

“天浩呀！别说了！”李英突然情绪失控，哇哇大哭起来，“儿呀，你所的这些，妈妈怎能不知道！都是妈妈无能，不能帮你盖房娶媳妇。可是，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妈妈愁哇，心里发慌！”

李英这一哭，罗天浩和罗天娇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重逢的喜悦瞬间被浓浓的哀愁冲淡，笼罩在罗家上空，郁结在罗家每一个人的心头。罗家很快便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默中，除了嘤嘤的哭泣和一声声的叹息，就是每个人那浓重的呼吸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罗天娇！

“妈，还是那句话，我不想上学了！你想跟哥哥一起到南方打工，挣钱盖房子，给哥哥娶媳妇！”罗天娇语气坚定地说。

“不行！你哥牺牲自己，供你读书，目的何在？现在你说不上就不上了？那么，我们家花的钱不是全都打水漂了？”李英断然拒绝。

“我花的钱，我自己到南方打工挣回来！我就不信，我哥打工能挣钱，我就不能！”罗天娇不假思索地说。

“说的轻巧！哪有这么容易就挣到钱的！你以为广州遍地都是黄金，弯腰捡拾便是了？你哥一个大男人，打工五年整，也没有挣到多少钱？你一个丫头片子，弱不禁风，能挣几个钱？”李英毫不客气地说道。

对这个问题，罗天浩跟妈妈的观点出奇的一致。他想到了自己在东莞打工的那些遭遇，吃的苦，望着妹妹纯真的脸，似乎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罗天浩一字一句地说道，“娇娇，妈说得对！广州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有些事情，当着咱妈的面，我不想跟你直说。我也不同意你南下打工！”

“哥！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这个破样子，要啥没啥，上学缺钱，娶媳妇缺房子，我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学习？如果我跟你一起南下打工，我们挣的钱肯定会比你一个人挣的钱多，你说对不对？”罗天娇辩驳道。

“你哥不知道你在学校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我还能不清楚？”李英板着脸，呵斥道，“依我看，你想打工，就是为了逃避学习。不要说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听到妈妈这么难听的话，罗天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很伤心，罗天浩怎么劝也劝不住。

罗天浩很困惑，只好问妈妈，“娇娇的学习怎么啦，她不是学习挺好的，正在考中师，你怎么这么生气？”

“你问她！我都懒得说她的破事儿，都快要恨死我了！”李英将脸一拉，扭到了一边，连看都不想看女儿一眼。

罗天浩只好反过来再来问妹妹。在罗天浩的再三追问下，罗天娇这才逐渐止住了哭泣，擦干眼泪，对哥哥诉说了自己目前的学习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