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难以为继

李英满眼泪水，头也不回，颤抖着身子，一步步走向自己家门口。

她的眼在流泪，她的心在流血，完全无视大路两边的人说些什么。

路是自己选的，有苦只能自己往肚里吞！是自己太异想天开天真烂漫，竟然相信汪川这种人！早应该想到，他是不会轻易借钱给自己的！

三年前，主动帮我耕地，还要趁机摸我的手，非要我嫁给他。

现如今，借他八百块钱，再次引诱我嫁给他。要不是在白天，在他家院子里，谁知道他会对我有什么不轨之举！算了，幸亏没有借他的钱，不然，不知道会欠了他多大的恩情，不知道会被怎么揩油！

如此一想，李英也就不觉得难受了。唯一遗憾的是，让村里人看了笑话，钱没有借到，还被汪川如此不堪地追着骂！

李英虽然这么想，但是心里依然很难过！回到家中，一下子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哇哇大哭起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是在大白天当着众多村民的面进行的！很快，便传播的扶摇村人尽皆知。

虽然李英没有告诉儿女，但是罗天浩还是从学校的同学嘴里得知了这个事情。

一天下午，上完四节课，同学们放学去食堂吃饭，罗天浩没有去，他一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装模做样地写着作业。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在写作业，而是在等待着同学们全部离开教室。

他不停地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四周的同学，看到教室里所有人都走出去了，他才赶紧从桌斗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冰冷的花卷馍，将馍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放进碗中，倒出大半碗开水泡着。再从桌斗里掏出一棵葱，剥去老叶旧皮。就着大葱，大口地吃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凉馍带汤全部吞进肚子里。等同学们回来，他已经打扫了战场，收拾了课桌上的所有痕迹。

这种情形，罗天浩已经不知一次地操作过，以至于轻车熟路，做起来，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一般不超过十分钟，等大家从新回到教室，一切如旧，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样情况。这也许是青春期的罗天浩为了保护自己可怜的尊严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可是，这天有些例外！

班里一个叫邱成的同学，走到食堂门口，突然发现自己的饭票没有带，立刻返回班级来拿。他的座位就在罗天浩的后面，经过罗天浩的时候，刚好看见了罗天浩正在就葱吃凉馍的情景。虽然罗天浩看到有人来，立刻将饭碗藏起来，但还是被邱成看到了。

这个邱成回到食堂后，活像一个小喇叭，对其他同学说，“你们知道吗，那个罗天浩不是在班级学习，而是背着我们啃凉馍就大葱哩！”

“啊！原来这样呀！难道他家很穷，连最差的馍饭都吃不起吗？”

“咳！你们不知道，他爹三年前就死了，他妈拉扯他们兄妹俩很艰难的！他上学的钱，都是向别人借的！上周，他妈去向别人借钱，不但没有借到钱，而且还被别人羞辱了一番哩！”

“真的吗？那真是太惨了！要是我，早就不上了！自己坐在屋里学习，让自己的母亲四处乞讨！”

“可不是嘛！虽然他学习不错，中专中师肯定考不上，如果考上高中，还不把他妈逼上绝路？他这个人呀，太自私了！一点儿都不替父母着想！真不知道，他上学的目的是啥！”

“就是嘛！确实有些自私！”

同学们一边吃饭，一边八卦，对罗天浩评头论足。

很快，这些话就传到罗天浩的耳朵里。

罗天浩哭着跑回去问母亲，李英默不作声，眼泪却无声地往外涌。

罗天浩将书包使劲儿地摔在地上，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课本，愤怒地撕个粉碎，一边哭，一边撕，嘴里恨恨地说道，“不要这些破书！读书有什么用！再也不读书了！”

李英扑过去阻拦，被罗天浩一把推到了一边，李英立足未稳，一下摔倒在地上，脑袋刚好磕在椅子上，擦破了皮，流了不少血。李英索性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罗天浩赶紧跑过去，想把母亲从地上搀起来，可是，李英死活不愿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也不想活了！”

“妈，你别这样，你心里难受，打我骂我好了！”罗天浩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妈妈赔不是。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说话不管用了。惹急了，你还要动手！我哪里敢打你，连骂你的勇气都没有了！”李英诉苦道。

“妈，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愿动手，我自己打我自己好了！”罗天浩说完，不由分说，抬起手来，左右开弓，使劲儿地扇自己的嘴巴子。

“啪！啪！啪！……”一下，两下，三下……才扇了四五下，嘴角便淌出了血。

听到罗天浩在自己打自己，李英慌了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使劲儿地攥住罗天浩的手，哭嚎道，“天浩呀，别打了！妈妈原谅你了！就算妈妈求你了，你要是再打，我就不活了！”

“妈！”罗天浩长嚎一声，紧紧地搂住了妈妈，母子俩紧紧地搂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妈，我今后一定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罗天浩喃喃自语道。

“这就对了！明天就给我去上学！再苦再累，你也要咬牙坚持住，我们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李英劝慰道。

“嗯！我听你的！”罗天浩使劲儿地点了点头，“不过，你再也不能去找汪川那个混蛋借钱了！”

“妈答应你！再也不去了！”李英也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在家里待了一天，罗天浩不得不再次回到了学校。

可是，这件事让罗天浩对自己的生活不得不再一次认真深入地思考。他逐渐认识到，罗家已经走投无路，这种日子已经难以为继，必须想办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