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为母则刚
罗天浩没有想到的是,这仅仅是他苦难生活的开始!
没有了兰生和钱昉的帮助,拒绝了汪川的帮助,扶摇村再也没有人愿意来帮助罗家了。单纯依靠母子仨,生活是相当艰难的!
对李英来说,尤其是这样!
当年秋天,罗天浩考上了南岭一中,成了一名中学生,离家远了,需要到十几公里外的小镇上住校学习。
初中学习,科目多,任务重,紧张繁忙,罗天浩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即便是回去,也是洗洗头,洗洗脚,洗洗鞋袜和衣服,根本就帮不上妈妈什么忙。家里大多数时候,只有李英和罗天娇两个人相依为命。
为此,罗天浩心里很是愧疚!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人在学校,心却一直想着家里。每到周末,总是归心似箭,早早地准备好书包和换洗衣物,只要铃声一响,立刻以百步穿杨的速度,冲出校门,一口气跑回家。
可是,这个情况,也有例外的时候。
初二上学期,一个阴冷的冬天,北风呼呼地吹,冻得人手脚僵硬,连水池中的水管也滴水不出,同学们的饭碗都是在地上抓一把雪,胡乱在碗里擦擦,就算完事儿。
一个周末的下午,上完三节课,即将放假,罗天浩终于体会到了小学同学那种坐卧不宁的感觉。他不停地望着窗外,耳朵尽力地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脑海里甚至已经浮现出扶摇村的画面,甚至能够看到妈妈准备的那些干果,闻到饭菜飘来的香味。
罗天浩绝望的是,没有等来放学的铃声,却等来了英语老师的身影!
罗天浩不是一个差学生,小升初考试,他以全校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南岭一中录取,怎么会害怕英语老师哩?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初中评比教学成绩,采用的是抽考方式。也就是从每个班级抽取十名优等生代表这个班级参加考试,被抽到的学生,不是考一科,而是要考试所有所学科目。然后用这些学生的各科成绩代表科任老师参加评比,来给老师的教学效果进行考评。
初一时,罗天浩总成绩依然名列前茅,唯独英语成绩不好,从未突破六十分的及格线。所以,罗天浩总是会被抽走参加评比考试,同时他也最让英语老师头疼。
到了初二,为了不让罗天浩拉低自己的教学成绩,英语老师崔文对他格外照顾。
每堂课,不论提问几个同学上讲台默写,总少不了罗天浩的身影。每次挑人朗读或者背诵课文,不论是横着挑,还是竖着挑,都会点到罗天浩的名字。
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在课堂上,适度紧张,增加些压力,有助于提高学习成绩。从崔文老师格外关注他后,罗天浩的成绩从初一的六十分以下,直接蹿升到八十分以上。让罗天浩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崔文老师的一个做法,却让罗天浩感到惊恐万分。
那就是,每周所学过的单词必须拼读正确,默写无误,每篇课文也要从前到后背默下来,不能有任何错误。如果这一周有单词和课文不过关,那就在过周末的时候,留下来继续学习,直到全部完成学习任务后才能离开。
以前,罗天浩总是会抽空补习英语,争取在过星期之前,把不过关的单词和课文主动找老师背默下来。可是,这次不行了!因为这是期末考试之前的抽考,对老师的考核权重很大,老师们也就格外重视。
为了赶课,这周的学习任务格外多,遗留的任务自然也就特别多,罗天浩怎么努力也完成不了。他唯一的祈祷就是,崔文老师临时家里有事,不再过来检查学习任务。事与愿违,老师尽职尽责,准时到达。罗天浩只好跟着崔文老师去了办公室。
去了他才知道,不仅需要把不过关的知识弄会,而且还要再做两份模拟卷,做完还要把他的错题一道道讲清楚。主要是崔老师对他不放心,生怕他考砸了。
也许是罗天浩英语基础太差,也许是崔文老师辅导太投入,不知不觉就到了夜幕深沉。
当时的南岭一中学生,放假后都是结伴步行回家,罗天浩也不例外。夜深人静,山路曲折,为了他的人身安全,崔文老师就留宿了他,让他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再回家。罗天浩同意了。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彻夜不归,差点儿要了母亲的命!
八十年代,农村条件很差,交通条件不好,十几公里的山路,狭窄而又弯曲,不通公交车,完全靠步行。通讯条件就更差了,除了大声吼叫,只能去人家家里,面对面传话。崔文老师也是好心,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没有及时告诉李英罗天浩的情况,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是三十里山路,李英也是心急如焚!
李英早早地做好了晚饭,等着儿子回家吃饭。从夕阳西下等到夜幕降临,再从夜幕降临等到月上西楼。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一个顺利回家,左等右盼,望穿秋水,也不见儿子归来。当妈的哪个能不着急?尤其是,汪川被自己拒绝后,一直认为是罗天浩从中作梗,曾经放出许多针对儿子的狠话,一想到这个,李英再也坐不住了。
她将家里的事情托付给女儿罗天娇,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毫不畏惧地冲进了漫漫黑夜中。
李英一路走一路喊,从村里一直找到南岭镇;生怕儿子抄小路回家,与自己失之交臂,李英又从南岭镇找到扶摇村!
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李英都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一路上,时不时,惊飞一群群夜宿的野鸡,拖着凄厉的叫声,划破静寂的夜空;还有野兔等小动物突然窜出来,制作惊奇,营造恐怖氛围,李英甭提有多害怕了。
可是,为母则刚,她丝毫不顾,心中唯一想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这条原本空旷孤寂的山路,竟然被她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直到鸡叫三遍天下白,李英那凄婉嘶哑的呼喊声一直回荡在山路上空。
精疲力尽的李英瘫倒在南岭一中的校门口,刚好被吃过早饭出校门的罗天浩发现。母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李英用拳头雨点般捶打在罗天浩的肩头,涕泪交加地说,“儿呀,你去哪儿了!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妈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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