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自力更生

第二天清晨，东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道道朝霞从地平线射向天空。

汪川早早地起了床，他以少有的速度喂好牛，准备好耧车，一路上哼着小曲，兴冲冲地来到了罗家院门口。

“咚、咚、咚”汪川对着院门捶得震天响，然后，扯着喉咙大喊道，“英子，准备好了没，该上工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

村里男人都怕沾染是非，总是在罗家门前绕道走。就连兰生和钱昉两个被支书安排来帮助罗家的男人，每次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背后说闲话。汪川倒好，大张旗鼓地来，声势浩大地敲门，生怕别人不知道。

汪川的虚张声势自然起到了良好的广告效果，很快，村里的人都被他给吸引过来了。大家对着汪川嬉笑着，议论纷纷。

有人趁机开起了玩笑，“汪川，大清早叫门，莫非昨晚被人家给撵出来了？”

“去去去！哪儿凉快往哪儿去！”

“哟！你还不好意思哩！啧啧啧！我昨晚就看见了，你跟英子在西坡地，一个牵牛，一个扶犁，那个亲热劲儿，看着我们都眼气！”

“我俩那是在犁地！少在这儿胡扯！”

“对对对！你在犁地！哈哈哈……别人用牛你不让，说是牛累了需要歇息，早早地回了家。原来是要给英子犁地呀！”

“笑什么笑！我给英子犁地，怎么啦，我愿意！碍你什么事儿！”

“昨天犁地，今天是不是该播种了？哈哈哈……”

“滚！……混账东西！”

……

院门口的吵闹声，早把罗家人给弄醒了。李英起床后听了这些话，羞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她双手掩面，默默地流眼泪。

罗天浩听了这些话火冒三丈，想要出去跟人拼命，被李英死死地抱住了，“天浩，就算妈求你了，别跟他们一般争执！你还小，斗不过他们的！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还怎么活呀！”

“那也不能就这样任由他们胡说八道，糟蹋你的名声呀！”罗天浩气鼓鼓地说道。

“算了！谁让你爹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活受罪！”李英木然地望着院门，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

“妈，我长大了，一定给你报仇！”罗天浩小拳头攥得格巴响，脸色铁青地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妈我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别人嚼舌根！”李英止住了哭泣，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要不，今个儿，我们不让汪川来给我们种豆子了！”罗天浩提议道。

“不让他来种，你让谁来？现在是抢收抢种的季节，一天都耽搁不得！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庄稼。地犁了，咱就必须马上种，不然墒情不好，种下去豆子也不会生根发芽。错过了农时，这季秋粮就要减产甚至绝产了！”李英无奈地说道。

“要不，我去找钱老师过来帮忙吧！”罗天浩说。

“不行！不要去！”李英赶忙阻止道，“天浩，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了！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被汪川那个混蛋欺负！”罗天浩愤愤地说道。

“他没有欺负我！就是帮助咱家把西坡地给犁了，你不要听别人瞎说！”李英倔强地说道。

“可是，村里为啥那么多人说你俩的闲话？”罗天浩反问道。

“谁说了？啥时候？”李英很惊讶。

“昨晚，你们还在西坡地，村里就传开了，都说，你俩在外面乱搞！说得可难听了！”罗天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啪”的一声，李英甩了儿子一个响亮的嘴巴子，然后，捂着脸，“呜呜呜……”地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呀！怎么就嫁给了罗大鹏这个死鬼！过去是别人在背后说我的闲话，如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罗天浩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反过来劝慰道，“妈，你别哭了！我不管了，你让汪川来吧！”

“天浩，不是妈非要让汪川来，而是除了汪川，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李英一边哭，一边诉苦道。

“妈！我不上学了，回来帮你干活吧！”罗天浩第一次提出了心中的想法。

“胡说！你今年才十三岁！回来，能给我干啥？”李英断然拒绝。

“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罗天浩满含热泪地说。

“妈妈不辛苦，我就是有时候会突然感到心累，特别无助！”李英擦干眼角挂着的泪珠，空洞地望着天空。

“妈，你是不是想找个人来帮助你？”罗天浩突然问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李英显然没有料到，她猛的扭过头，直直地望着儿子，诧异地问道，“天浩，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妈，我已经长大了。其实，很多事儿，我都明白！我爹去世后，你一个人忙里忙外，拉扯我们兄妹俩，挺不容易的。我和天娇还小，不能帮助你。我一直听人说，你要改嫁。要不，你就找个人吧！我和妹妹都不反对！”罗天浩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你不能嫁给汪川这个二流子！”

听了罗天浩的话，李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难道儿子真的长大了，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哩？李英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平静地对儿子说，

“天浩，你真的长大了，能够理解妈妈的难处了，妈妈很欣慰！不过，今天，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仅不会嫁给汪川，而且也不会嫁给任何人！至少在你们兄妹俩没有长大成人之前是这样！我不想让你们受到委屈！我向你保证，请你放心吧！”

罗天浩很高兴，一下子搂住了李英的脖子，激动得眼泪汪汪的。突然，他说，“妈，要不，我们去借个耧车，我和天娇在前面拉，你在后面掌耧。我们不用汪川来帮忙，照样可以种，省得别人说闲话！”

“行！我们自力更生！自己播种！”李英用手背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