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调侃一个女孩子有点不妥,李进才笑呵呵地回头对张静道:“我先把你的兄弟们安排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绝缘班,你也熟悉一下工作。”
没有虚头巴脑的客套话,李进才让苟训章陪着张静说话,介绍一下工程队的情况和工程进度,他自己带着刘芳和魏长青等人去了他们工种所在的台班。
第一次工作分配,就是这样在工地上开始了。
苟训章看着李进才刚走,立刻满脸堆笑地朝着张静道:“这老李就是死板加不通情理。绝缘工?呵呵,这个工程队就没人干这个工种!我看啊,你身板还算可以,不如跟我去起重台班,给你干起重工,可以对吊车还有其他工种指手画脚的,多威风!”
张静有点晕,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了干绝缘工吗?这工种怎么说换就换了?
苟训章看着张静迷糊的样子哈哈大笑:“还有机械手,你也可以胜任,只需要简单的培训几天,我估计你就可以成为熟练的司机,就是那种车子,叫顿巴尔,进口的,前面是铲子,可以推土,也可以挖土。很好玩的。”苟训章指着突突突开过去的一辆怪模怪样的车子说道。
那东西大大的轮子,方向盘在右后侧,前头有个挖斗,没有车厢,司机就坐在加了配重的动力装置上面。比小吉普还小一些。
这车子很好啊,可惜,已经答应李教导员了,不好改主意啊。
“我给你说啊,绝缘工除了工资高了十几块钱到几十块钱,那毒性很大的,很可能将来会影响后代。现在都是结过婚,有了孩子的民工在干,他们也是因为急需赚钱交给生产队买工分。你去了那里算怎么回事?”耳边传来苟副队长诱惑的声音。
毫无疑问,苟副队长把石油沥青的毒性夸大了好多倍。
看到张静越来越迷糊的样子,苟训章有点着急,他朝李进才那边看了看,见到还有俩人没有安排好,就赶紧拉着张静道:“赶紧的,说一说,是喜欢机械手,还是喜欢起重工?这两个工种都是工程队的人打破脑袋也要朝里钻的好工种啊!”
张静很为难,这个工程队到底哪位领导说的算?他明明刚才听清楚了,人事这一块归李进才教导员负责,现在这位苟副队长怎么要他换工种了?
再说了,张静可是在来第一工程队的路上,恶补了一下沥青绝缘的知识,他现在已经知道,石油沥青在它生产过程中,是要经过400摄氏度蒸馏的,所以,所含的挥发成分很少。当然了,一些高分子的碳氢化合物或许没有完全挥发出来,再次加热的时候,很有可能挥发出来,这玩意,或多或少对人的身体健康是有害处的,但是,绝对没有苟副队长说的那么严重。
正是因为如此,绝缘工的补贴才高一些,其他待遇也好一些。
张静现在急需钱来贴补家里,再好的工种,对他的吸引力也不大。
另外,他喜欢李进才教导员那种直来直去的脾气,不想让他失望。
人啊,总要讲点信用不是?那就只能辜负苟副队长的一片好心了。
有些事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能让新工作单位的领导去猜,猜来猜去的,或许就猜出误会来,会影响工作,将来也影响同志间的感情。
“谢谢副队长了,刚才您也听到了,李教导员让我去干绝缘工,我实在是没法子再答应你做别的工作了,抱歉了,让你失望了。”张静朝着苟训章抱抱拳,不好意思地道。
“这样吧,我们队里领导都知道你家里困难了,你去第一分队吧。至于工种,暂时算是个机械手吧,到时候多给你算点加班费,一点也不比绝缘工赚钱少,这么说吧,工余时间你去写黑板报也是加班不是?他们分队的黑板报是全队最差的,你去了,分队长李奎是战场上转业的杀才,谁都不买账的主,他这个大老粗一定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你在他那里绝对吃香啊!快啊,跟我走,现在就去找李奎,那家伙只要你这样的新人。到了他的分队,能把黑板报、写总结和思想工作这一块拿起来,对了他的脾气,哈哈,就是老李也要不回来了。赶紧的,咱们绕个圈子,到施工的前头那边去。”
分队,又叫台班,台班长其实就是工程队的分队长。
不等张静回答,他拉着张静绕过帐篷,一头钻进了早就没有高粱穗,只剩下高高的杆子,黄黄的叶子的高粱地,一路小跑朝着一公里之外的施工前方跑去。
这家伙的力气真大!这是张静的心里话。
可惜,苟副队长是为了张静好啊,也算是爱才心切了,这让爱面子的张静实在是无法和他对着干。只能被他拉着小跑起来。
人的好意是不分身份的,无论是什么地位的人,给你的好意必须接受下来,而且要珍惜和保护好。这是人们交际的根本原则之一。也是我们生而为人的一种天生准则。
所以,别人怎样张静不管,反正张静认为,自己现在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不容易来到一分队,这里正是起重和机械手所在的工作地点,迎头看到教导员李进才正在笑眯眯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苟副队长和无奈的自己。
苟训章猛地停下脚步,他手里拉着的,紧紧跟在后面的张静一米八多的个头,体重至少一百三四十斤,带着惯性狠狠地冲击在老苟的后背上!
苟副队长一头栽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一般被人称为狗吃屎。
“呸呸!”苟副队长一边吐着嘴里的黄土,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对李进才道:“知道你工作忙,这不,我给你把张静给送过来了。”
张静一时间目瞪口呆。
那个刚才还慷慨激昂的苟副队长呢?
李进才朝着老苟伸出大拇指:“服了你!我正要返回去带着张静熟悉工作呢,你却把他带到这里,我俩还要朝回走。你坑的不是我,是小张啊。”
苟副队长满脸通红:“那啥,你就是孙猴子变的,火眼金睛的,只是啊,李奎那里我已经给他许愿了,张静给他。你也知道,宣传这一块他们分队最落后了。工程队六个分队、台班和班组,几次评选先进,都没有他们的份儿,这方面,他们都是最后一名,你真的让他去大闹队部吗?”
李进才哈哈一笑:“给他一颗狗熊胆子,让他闹给我看看!”
苟训章一拍自己的脑门子:“忘了,在部队的时候,你就是他的指导员,他那么大的脾气,看到你就像小鸡子看到黄鼠狼!完犊子了,他这回真心会讹走我的那顶军用蚊帐了!”
李进才哈哈大笑:“那顶蚊帐归我了。小张,咱们走。返回去二、三公里地,就能看到绝缘班。到了现场,只需要培训五分钟,你就能上岗。”
看着扬长而去的李进才教导员和蒙头蒙脑的张静,苟副队长朝着笑呵呵走过来的一个身材短粗壮实,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吼道:“李奎!你小子和老李合起来坑老子,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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