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泪化雨霖铃
他不想让护士看到,他的眼角也已经有大颗的泪珠子在不听话地流出来。
返回报社的一路上,张静一语不发,这让话痨张淘金非常不适应。
但是,他只以为张静是在构思新闻稿,所以,唠叨半天,没人搭理他,他也赶紧闭嘴不发声了。
张静的心思已经朝着辽阔天空飞扬上去,他在放飞自己的思想。
活了二十多年,张静经历过许多让他终生难忘的事情。
其中最令他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可怜的女孩,佳男。
现在,他感觉佳男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但是他的心底却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身影,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困扰。
一个是爱到深处,曾经生死相许的知己、知心、知音的爱人。一个是活泼可爱,单纯无暇,但又敢爱敢恨的好姑娘。
虽然,他和燕红梅两人已经被两家的家长强行订婚了,但是,张静的心底还是暂时装不下小丫头燕红梅。
这不是排斥,是真的装不下啊!
张静感觉,自己在爱情方面,心眼特别的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哪怕这个人不在人世了,仍然不会从自己的心里走出去。
不是人家不走,是自己不想让人家走啊。
或许,时间这个东西能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知道,时间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时间只能淡化问题,或者张扬这个问题,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啊。
怎么办?燕红梅再可爱,和佳男长得再一模一样,可她怎么总是和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儿格格不入,不能相重叠呢?
这或许是一个根本无解的不等式。
由佳男,他想到了张继勋夫妻。想到了这两口子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不屈不挠地和那些恶人针锋相对的作斗争。最后,差一点牺牲了生命。
也想到了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李奎。
即便是昏迷过去,也想着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其实,他谁都对得起!他是个有担当的战士!
于是,张静的思路被完全打开,他掏出纸笔,开始飞快地书写起来。
张淘金羡慕地看着张静,轻声道:“我要是也能这么才思敏捷,家里的老头子就不会再看不起我了。有时间要好好练练写作。不过,听人说,写作这东西,是天赋,不是练出来的。”
没人搭理他,他仍然在自言自语。
话痨啊,一般都是这样的,这也算一种天赋吧。
路上就写好了所有的稿子还有一篇给社长看的内参,如果社长觉得内参有必要让大领导看,就会亲自过去交给他的秘书。
张静估计这份稿子应该能引起大领导的重视。
等一切都安排好,回到了宿舍,没有看到张淘金,却看到了燕红梅。
她脸上红红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子,腰上围着一块窗帘布,房间里很整齐,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样子了,看上去她收拾了好久的房间。
宿舍里那股子刺鼻子的脚臭、汗臭味没有了,张静知道,这是燕红梅的功劳。
他的脚特别爱出汗,那个张淘金同样如此,脱下的鞋子、袜子虽然都放在了窗户外面,可脚丫子要等到洗澡间开放了才能去洗,加上大夏天的,房门在他们走后就没有开过,毫无疑问,这样的屋子里长期积累下来是个什么味道就可以想象了。
没有激动的话语,就像张静刚刚出了门办了点事,回家来了一样。燕红梅轻声细语地和张静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张淘金那家伙看到我来了,就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你俩的宿舍比猪圈还脏,就收拾了一下。
以后你们真的要注意卫生了,这样下去很可能得病的,特别是空气太难闻了。人家部bu队里战zhan士们的宿舍里就没有这种怪味道。”燕红梅很坦然地说着实话,让张静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不过,张静听出来了,或许燕振江以前也是当兵的?
张静打开电扇,开到最大档,电扇从慢到快发出呼呼的响声。
“这次没有和坏人打架吧?听说这一次小站出的事,比上一次更凶险。我们文工团的代表也去职工医院看望张继勋了,他眼睛看不见东西了,头上身上都包裹着绷带,我真害怕啊,害怕你也变成他那样……”
燕红梅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住了。
张静回身看着她,只见她的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见到张静看着自己,满脸的怜惜,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以后不要打架了好不好?我担心死了,以前担心我爸,现在又担心你,我知道,你以前当知青的时候就死里逃生过一次了,到了这个单位,又经历了一次,以后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要记住啊,还有我在担心你,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好?”
张静的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同样的情景发生过好多次,都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这样对自己说的。
现在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也这样和自己说,张静习惯地走过去,把这个痛哭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其实这一次是有惊无险,因为当地出了一个厉害的了不得的官guan儿,他几句话,就让上百人不敢再闹nao事了。
如果这次事件解决得好,或许以后,巡线工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燕红梅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但又十分的和谐,似乎两人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互相安慰的。
张静看到张淘金的那张欠揍的嬉笑的脸,在窗外探头探脑,就狠狠瞪了他一下,那家伙呲溜一下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算你小子有眼色。”张静心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想的不知不觉地竟然说了出来。
“谁有眼色?谁来了?”燕红梅赶紧从张静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有点脸红地问道。
这是不能说的,以后他们还要见面呢。只能打岔打过去。
“看到你刚才哭得梨花带雨的,我突然想到了一首诗,你要不要听?”张静一下子把话题引开了。其实,他哪里想到要作诗了?
“好啊!你作的诗,我喜欢。”燕红梅还是个孩子心性,听到张静要作诗,立刻拍着小手高兴起来。
“咳咳,你听着啊,”张静有点脸红,怎么说出要作诗来?自己可没有曹子健七步成诗的本事。那家伙也是被他哥哥逼的,如果没有杀头的危险,估计他也不会作出那首煮豆子的诗来。
吭哧了半天,张静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看到燕红梅期待的目光,他只好强装镇定,在房间里走了两步,这才开口道:
“身在千里外,心系虚空中。
惊见如瀑流,泪化雨霖铃。
就这首诗了,送给你的。”张静站定了脚步,此时正好小步走了七步,房间太小。
“哇,我好高兴啊,你真的这样想我,爱惜我吗?”
“当然!”
燕红梅使劲地鼓掌,虽然一个人鼓掌,只能是很单薄的鼓掌声,张静却从中听出来了小丫头心底那由衷的欢喜,大欢喜!
“身在千里外,心系虚空中。
惊见如瀑流,泪化雨霖铃。
真好,听着这首诗,我心里十分感动。虽然夸张了点,但是比起李白那种白发三千丈的比喻,要朴实多了。
可是,为什么要心系虚空中呢?”张静得意的心情刚提升起来,就被燕红梅给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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