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目瞪口呆(下)

第六十一章 目瞪口呆(下)

张静对一个人的身体动作以及加上主动和被动的作用力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十分熟悉。

武术这门功夫和中国式摔跤都讲究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技巧。这个技巧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熟练掌握的。需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日积月累才能有一点点成效。

在武术中,一力降十会才是正道。利用巧劲打败强者的例子少之又少。只有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利用巧劲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如果本来自己的力气就远远大于对方,除了要拿对方练手,一般不需要任何巧劲。

所以,无论张静如何推衍,他都想不到那个被刘芳救上来的孩子会采用哪种方法把刘芳轻轻地就退下悬崖。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孩子或许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需要求助刘芳,很可能就是他视若性命的小羊羔。

所以,他才急切地刚被救上来就翻身想要告诉刘芳救他的小羊羔。

伸出手来,或许只是为了拉住刘芳,但他没有想到,他的双手已经被冻僵了,小手伸不开,于是,没抓住刘芳的衣服,却把刘芳差点送上了不归路。

一定是这样的。张静总算能解释清楚了这件事的疑点。不过,还需要证实,新闻工作者不允许可能、似乎、大概这样不负责的猜测,写出来的新闻稿包括长篇通讯稿或者纪实文学,它只需要用事实来说话,春秋笔法在新闻界是被人诟病的。

在生产队用马棚子改造成的简陋的办公室里,张静、张淘金、和给他们带路来的武大全知道了被刘芳救下来的小男孩令人感慨万分的悲惨情况。

生产队的老支书的姓很怪,姓李契名叫曲生,看上去六、七十岁了,满脸的沧桑,据他自己说,今年只有四十一岁。

当张静问起那个被刘芳救下来的孩子时,李契曲生没有回答,在沉吟了长达五分钟之后,才磕去了长长烟锅子里的烟灰,说起了那孩子的家世。

他特有的那种本地口音,张静还能听得明白:“那个被你们刘芳同志救下来的小男孩叫春生,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姓什么没人知道,那孩子从来不说,因为他妹妹叫兰舟,我们就把他们的姓在镇上报户口的时候写成了姓兰,男孩叫兰春生,女孩叫兰舟。

他们是从南藏那边过来的。

两年前,春生才十岁,辗转到了曲子镇,我和村里人商量,村民们看他们兄妹可怜,就让他们留在了这里。

村里祠堂有个偏屋,收拾一下就成了他的家。他还有一个妹妹,只有七岁。

两个孩子都没有上学,因为没有户口,也就没有自留田。即便是生产队让他去田里,他也不会干农活,但是,他会放羊。

原本他家就是放羊的,一场白灾,家里的羊群包括马匹都冻死了,他们的父母本来就不是藏民,很难得到帮助。

而且,在藏区,向他们家这样单独生活不和别人结伴放牧的人家很难存活下去。这也是他们全家想要回到原籍兰州的原因。”

老支书喝了一口水,拿起烟袋有放下,心里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这在当年大文化命的特殊时期,是很平常的事情。混乱和族群间的不太友好,让他们下定了决心回家,回到老家来。

过了一会儿,老支书才继续道:“千里迢迢啊,一路走来,他们父母身上没钱,就给牧人打草,给人屠宰牛羊、给人干一切可以赚到饭钱的短工。就这么来到了环县境内。”

老支书说话不太讲究章法,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老支书又把烟袋锅子里按进去一撮烟丝,吧嗒了几口继续道:“非常遗憾的是,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他们兄妹积劳成疾的父母没有挺过去,临死,他们都抱在一起,中间紧紧地夹着他们两兄妹。他们冻死的时候,就蜷缩在离村子不远的一个山洞里。

生产队收留了他们,知道春生会放羊,就把队里的羊群交给他放牧了。”

老支书看来也是读过书的人,不然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成语。

张静明白了,这也是春生宁可自己很可能被摔死,也要救那只掉到山崖半腰上小羊的原因了。

陪着他们一起来的武大全已经泣不成声了。这孩子很可能想起了自己牺牲在国外的父亲。

老支书拍拍武大全的肩膀:“你们都是好人啊,救了这孩子的命,按说,我不该瞒着你们,只是,害怕你们误会啊。”

张静心里一咯噔,来了,看来自己的推断是对的。

“我自己说!”一个矮矮的瘦瘦的男孩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一个瘦弱的,黄黄的头发,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紧紧抓着男孩后面的衣襟从门外带着冷风直接走到老支书的身边。

女孩子赶紧偎在老支书的怀里,还把男孩子也拉近了老支书的怀里。似乎这样,她心里才感觉安全。

男孩子挣脱女孩的小手,对张静大声道:“大姐姐是被我退下悬崖的!”

就这一声,让张静目瞪口呆!

当一件事被证实的时候,有时候是让人很不愉快的,甚至是非常震惊的。尤其是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说出来的话,是张静无法接受的。

“为什么?”张静平静地问道,他害怕吓坏了这个孩子。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的手都麻了,伸不开了,想要拉住大姐姐,请她帮我把悬崖下边的那只小羊羔救上来,谁知道,轻轻一碰大姐姐的后腰,她就掉下去了。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春生放声大哭。

老支书把春生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孩子,不哭,不哭啊!大伯给你说啊,能说出真话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会儿我和他们说,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春生啊,这事没人怪你啊,你不要再想着这事了。小孩子一心想着生产队的羊羔,这是好事啊,大姐姐从来没有怪你。”张静从心里感到高兴,这孩子淳朴,善良,知道感恩,爱护队里的羊羔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这样的孩子绝对是好孩子,哪怕是他真的无意中把刘芳推下了悬崖,那也是无心之失,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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