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9月，张永明与李亮、王方一同考入上海电力学院。走在这绿树成荫的上海电力学院当中，他们看到了以前高中从未见过的场景，女孩们抱着书籍，悠闲的在树林中穿梭。

一些正在微笑交谈的人们，他们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几个抱着乒乓球拍的男生经过，他们穿着吊带背心，正在讨论的内容，眉飞色舞的脸上有着属于年轻人才有的朝气。

张永明被这样的大学学府而震慑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农村苦哈哈的孩子还有机会上进入大学，在这里接受高级教育，更没有想到他未来生活四年的地方将会是这样美好的环境。

随着高年级的同学带着他们前往宿舍，张永明他们看到了6人住在一起的上下铺，放下被子和一些生活用具，张永明环顾宿舍，电灯、小桌、窗台，这里的生活条件好到他难以相信，原来以前的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

一年之后，郑朝阳与王方、李亮读大二的时候，自习室里面，王方神秘兮兮的拉着他们说道：“我爹让我去给我叔父送点土特产，正巧今儿我带你们去见一见这杨树浦发电厂，这可是五六十年历史爹发电厂。”

张永明挑高眉头，对于上海市杨树浦发电厂很感兴趣，“说一说，它是什么样的一个发电厂？”

王方指了指杨树浦发电厂的方向，言语神秘爹说下去，“到那里就知道一切。”

张永明和李亮对视一眼，笑眯眯的跟在王方的方向，三个人有说有笑爹来到了杨树浦发电厂所在的位置。

张永明看着高.耸入云的烟囱，“那是什么？”

王方歪头看向那矗立爹烟囱，“那就是杨树浦发电厂最有名的标志，他们家的烟囱你知道吗？这个东西可有60多年的历史，它是1908年建造的。”

李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说道：“1908年？我的个乖乖，那岂不是清末明初？”

王方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没听说过吗？当时那些大臣们发现外国人总是喜欢用电灯，他们就专门建立那个厂子，叫江边电站，也就是这家发电厂的前名。我一会带你们去瞧瞧炸痕，那可是1944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期的痕迹。”

张永明和李亮再次瞪大双眼，李亮咋舌道：“这厂子可真够久的呀。”

王方点点头，“我叔叔跟我说，这杨树浦水电厂可是1933年时候爹远东唯一最先进的大型锅炉厂，这也就还则罢了，它还拥有当时全球最高的105米钢板结构烟囱。”

张永明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高高的烟囱，“这简直就是一个活历史。”

王方得意地说道：“那是必然。”

王方拿出自己见叔叔的信，熟门熟路的跟门卫聊了几句，带着张永明和李亮大大咧咧地走入杨树浦发电厂。

“我们就这样进去，他们不管我们吗？”张永明不安地四处看着。

“我叔叔就在前面等着，我那从小就在这长大，我爸有时候不管我，我就跟着我叔在这里生活，咱们有些地方不要去就行了。”

王方带着张永明和李亮来到一处锅炉旁边，这里有被炸弹炸过的痕迹，而不远处也有许多的废弃的设备。

“跟你们讲，这都是当年炸弹炸过的，看见那些生锈的废弃设备没有？这是当时台风过境的时候被水浸泡坏了的，大人们又不舍得卖，那就放在这里，一直这样。”

王方撞了撞张永明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我还能背得过当时的新闻通稿哦，我可是过目不忘的。”

李亮甚是感兴趣地说道：“说说看。”

王方清了清喉咙，煞有其事地说下去，“1962年8月2日午夜，7号强台风袭击上海，江水冲垮定海桥畔的防汛墙，经杨树浦路涌倒围墙，灌入厂区，直到8月6日晚才基本恢复正常生产。”

张永明重复着王方的话语，“1962年，我还没出生呢。”

“所以这家发电厂非常悠久。我带你们看看万国造，走。”

赶上下班时间，王方带着张永明和李亮穿梭在人群中，张永明看着那些穿着电厂服装的员工，他的眼里有着羡慕，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跟他们一样，成为电厂的员工。

“王方，又来找你王启啊？”

“是啊，我爸爸让我给我叔带点土特产。”

“你叔今天要加个班，你去左边找他吧。”

“好咧，谢谢常叔。”

“没事。”

王方疑惑的回头看向张永明和李亮，“奇怪啊，我叔从来都是提前完成工作的优秀电工，怎么今天突然变了性格？”

“你叔叔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张永明善意的提醒道。

“走，先去见见我叔叔。”

张永明等人才来到王启所在的办公室，只见王启抓耳挠腮的跟身边的同事诉苦，“你说我们发电厂万国造就算了，这说明书还得是洋文呢。”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还要给他们打办事处电话，我一想到他们用英文说话我就头疼。”

王启吐了一口气，敲了一下说明书，“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王启拨通电话，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说道：“这个，power stop，那个，service。”

王方和张永明、李亮对视一眼，悄声来到王启的身后，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令人生气的声音，“I don\'t understand what the damn you are talking about.”

王方英文听不太懂，李亮和张永明大学一年的时间里苦下功夫学英文，他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因此李亮和张永明的脸色都不咋的。

王方撞了撞学习标兵张永明，“那洋鬼子说什么呢？”

“你他娘的在说啥。”

张永明眯了眯眼，这句话让王方倒抽一口气，“丫个呸的，这洋人还敢骂人！”

张永明耸耸肩，只听电话里面又传来一段令人愤怒的话语。

“If you can\'t learn well, you\'re stupid. If you\'re stupid , pay for it .”

王方扭头看向张永明，王启也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期待的看着张永明。

张永明一时之间被办公区所有人注视，清了清喉咙，降低音量说道：“他说咱们学不好就是蠢，既然蠢就掏钱买。”

张永明说完之后，握紧拳，这真的是欺人太甚。

王启将电话递给张永明，一脸希冀的说道：“这样，我说一句话，你跟他说一句洋文，可以吗？”

张永明尴尬的看着王方，王方推了一把张永明，“我叔叔可不轻易委托人。”

张永明万般无奈，只得接过电话，只听王启愤怒的说道：“你告诉他，电机停了需要维修，服务不好就换了他们！”

张永明提高声音对着话筒说道：“The motor stopped needed to be repaired. If the service was not good, they were replaced!”

电话那端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Who are you ？”

张永明扬起笑容，“Chinese.”

“You need to make an appointment, because we need to arrange personnel to repair, which will take time”

王启好奇的看着张永明，“他说啥？”

“他说我们需要预约，因为他们需要安排人员维修，这些都需要时间。”

王启翻了个白眼，“呵……”

张永明等待着王启发布下一句话内容。

“告诉他，一个月之内如果改变不了现状，我们就换别家。”

张永明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道：“If we can\'t change the status quo in a month, we\'ll move on.”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You don\'t have many choices. Don\'t brag.”

王启看着张永明的脸色微变，疑惑的问道：“这家伙说什么？”

张永明眨了眨眼，第一次近距离明白被外国人羞辱是什么滋味。

以前在课堂上仅仅是因为要学习电力知识，所以必须掌握英文，如今，他正好要用英文给这个趾高气扬的外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他说，我们选择不多，别说大话。”

张永明的声音低落了几分，王启愤怒的捶了下桌子，“几十年前，我们连草皮都要被他们按着头买，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是被他们这样打压！天理何在！”

张永明眨了眨眼，对着电话说道：“believe in your efficiency, if you can\'t be as efficient as the Chinese, are you inferior”

李亮小声对着王启说：“张永明再说，我相信你们的办事效率，如果你不能拿出引以为豪的效率，那是不是还不如中国人。”

王启惊讶的看着李亮，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得到两个精通英文的大学生啊。

张永明继续对着电话说：“Your office is in China. If you can\'t even do the maintenance well, I can go to the office ask about it, then put it in the newspaper. Is that ok?”

李亮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们的办事处就在中国，如果你们连维修都做不好，我可以去办事处询问一下，顺道登上报纸，可以吗？”

张永明继续说下去，“You have a lot of newspapers, I\'m sure that by publicizing it, more suppliers with offices in China will come to hear of it, what you do will get your wish, won\'t it?”

李亮说下去，“你们的报纸挺多，我相信广而告之，更多在中国有办事处的供应商会闻风而来，而你们的所作所为也会如愿以偿，不是吗？”

“What do you want to do？”

“Do your job .This is China.”

李亮笑起来，对着王启和王方说道：“做你分内之事，这里是中国。”

王启拍了一下张永明的肩膀，给他举了个拇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用英语帮他们出气。

而电话里的外国人则是愤怒的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