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明望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彭教授，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微风拂面的温暖，只是彭教授的问题，对于他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又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毕竟，发电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他无法从技术上回答彭教授这样专家的问题，然而，张永明知道，自己却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回答彭教授的问题。

是的，对于这个阶段的张永明而言，有些问题即便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却也是一个不错的问题，这个问题或许很多孩子回答不来，但是张永明却能够回答的出来。

这也许就是张永明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地方，他爱思考，更对过去的历史有一定的认知。

“彭教授……”

“嗯，你说。”

“我只是个大二的学生，我所学到的知识不如您多，但是有一件事，我却非常的想跟您说，那就是，不管我的学识如何，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因为想不通，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的去找到答案。”

“哦？是什么样子的问题？”

彭教授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紧皱着眉头的孩子，对于这样喜欢思考的学生，彭教授向来很有耐心。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上海，这个繁华大都市的发电厂用的是万国牌的设备？为什么我们没有自己的设备？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创造不出来这样的设备？我想不明白……”

张永明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他想今天或许找到了一盏明灯，能为他解疑答惑，能让他找到为什么的答案，也能让他明白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怎么走。

“我想不明白，中国人并不笨，上下五千年，我们中国有印刷术、造纸术，更有司南和火药。为什么曾经领先数千年的我们，却在短短百年的时间落后人家这么多！又为什么，我们的设备不是中国制造的，而是许多洋文撰写的设备！”

张永明直直地看着彭教授的眼睛，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疑惑。

“你认为电力设备不是中国制造的，这样会让你不舒服吗？”

彭教授问的很直接，李亮看到彭教授越来越严肃的模样，心里暗暗一叹，怕是张永明问的问题过于尖锐了吧？好端端的一个机会，就被张永明自己亲手给毁了，真是笨的天.怒人怨。

这李亮暗暗地摇头，对于自己小伙伴这样呆萌的话语，并不满意。

“教授，不舒服不是正常的吗？”

张永明没有看到李亮的表情，也没有看到杨秘书的表情，他的眼里只有彭教授，这个犹如明灯一样的老人，这个学富五车，对于电力技术很是熟悉的老人，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正常吗？”

彭教授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永明，对于这样直接将内心话问出来的孩子，嘴角勾起来，似乎在想些什么。

“教授，中国曾经是万邦来朝的国度，在这样的国度里面，我们从来都是上邦天朝，何时起，我们连看文书都要看人脸色？甚至看人心情来做事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设备不是中国制造，我们读的技术不是中文撰写，都成了一堆洋文了？”

张永明紧紧皱着眉头，眉毛都成了川字型，他很想问个明白，问个痛快。

“我不明白，彭教授，我们曾经是那么出色的民族，为什么我们要仰人鼻息？为什么我们要用人家的文字来记录知识，甚至获取知识都不能随心所欲？我不明白，彭教授，我真的不明白。”

张永明安静地看着彭教授，他想知道，彭教授这样的人，对于他的话语又是怎样的心里。

“你认为，什么样子的学问才是正常的，正确的？”

彭教授不答反问，对于他而言，他更想知道这个年轻人自己的心里想法，更想知道这一代年轻人是否能肩负起时代的责任，尽管这个责任有些虚无缥缈，但是能找到担负责任的人，便是造福于后，善莫大焉的事。

“正确的？”

张永明被彭教授问到了，他迷惑起来，他是来求解疑答惑的，怎么在彭教授这里，成了被问问题的人？

难道彭教授也在思考他在想的事情吗？

只是可能吗？彭教授这样大专家，竟然要跟他一样，思考为什么中国的技术发展停滞不前吗？

可是，彭教授这样的大专家来思考中国电力技术如何突破阻力，大力发展，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既然这样才是正常的，彭教授问自己的问题，又有什么可以疑惑的？

张永明像是说服了自己，看着彭教授的眼神都清明了几分，他轻声对着彭教授说道：“教授，我认为正确的知识，应该是用中文传递知识，中国人用中国制造的设备来传承知识，中国人用自己的技术来掌握知识。”

张永明顿了顿，紧盯着彭教授的脸，发现彭教授没有半丝不悦，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万国造的电力设备要不得，若是纵容一切都是拿来或租用，不久的将来，但凡人家不给咱们用设备了，或者维修跟不上，设备老化，我们就会因为某个环节接不上而步步跟不上。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张永明的声音越来越快，大有将自己心里话倾泻而出的架势，彭教授没有制止张永明的答话，反而是安静地听着，。

“最可怕的就是，我们如果有一天所有设备就位，所有人力财力物力都支付以后，却发现某个核心零件或者核心技术被人家控制在手里，因为人家的某个心情不好，或是意见不合，人家撤回了核心零件或者技术，我们将会面临的便是空有一堆装备，却无法让装备行使效能，最终……”

张永明深吸一口气，扬声说道：“最终造成的恶果就是功亏一篑！而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或许不是我们自己的原因，而是对方一时兴起！这样太可怕了，那么多的财力物力都搭进去了，最后的结果是打水漂！这样的变化，会让人承受不住的！如果往深了想……”

张永明眼神明亮地看着彭教授，声音洪亮，“如果技术被人家控制在手里，并且被人家随时可以卡脖子，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未来，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也是我细思极恐的事情。”

“哦？你细思极恐的事情？”

彭教授的眼神变了变，像是在重复张永明的回答，又像是在扪心自问，“被人卡脖子，真的很可怕吗？”

“当然可怕了，教授，被人家卡脖子，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当然可怕！”

张永明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彭教授的表情越发的严肃起来，杨助理看了一眼李亮，李亮立刻明白杨助理的意思，立刻走到张永明的身边，拽着张永明的胳膊。

“永明，今天彭教授也累了，我们该回去了。”

李亮说话间，就要拉着张永明离开，可是张永明就是不肯离开，他甩开李亮的手。

还没得到彭教授的答案，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教授，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您这样的教授来见我，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您问我这个问题，而我说的正常思维，为什么您若有所思？”

张永明的话很直接，直接的话语让杨助理脸色微变，李亮赶紧拉着张永明，“永明，好了别说了。”

“我是被彭教授邀请来的，为什么不能问？”

张永明不明所以地看着李亮，李亮尴尬的看着自己的舍友，这个榆木脑袋，没看见彭教授不高兴了吗？

只是李亮和杨助理误会了彭教授的心思，只听彭教授朗笑出声，“呵呵，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过是问几句话罢了，还能吃人不成？”

杨助理看到教授这个样子，只得给李亮一个眼色，李亮默默地松开手，安静地看着张永明。

彭教授也不管两个年轻人怎么想，直直的望着张永明，话语里都是温和的模样，“你说的很对，为什么我们中国不能拥有自己的设备？为什么核心技术不靠自己钻研掌握？我们中国人天生不比别人笨，为什么要低人一等？又为什么知识要比别人落后？”

彭教授轻叹一口气，看着三个年轻人脸色缓和，便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明白你的疑惑，我比你略长几岁，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甚至都无法进入中国自己的公园！那是一个灰暗的岁月，但是，当时我们知道，一切得靠自己才能让中国人在中国的地盘上有自己的尊严。”

彭教授看着张永明，却又像是再看曾经的自己，“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既然你也觉得中国人应该拥有自己的电力技术，那么，你觉得，怎样的创造，怎样的发明，才能弥补中国电力现在无法前进一步的问题？”

这样的话语，让张永明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没想到彭教授与自己一样的想法，这样真是太好了！

“弥补中国电力的技术缺憾吗？”

张永明小心翼翼地问着，他想知道，彭教授到底想要让他说些什么？

“是的，我想知道，作为年青一代的人，你认为最好的技术补救方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