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曝光的事情

这一切结束，已经是凌晨。明月从医院出来，腿像瘫痪了似的不听指挥，走不动，挪不了。她扶着墙，觉得透不过起来。这两天恰逢生理期，半天没去厕所，她走路都很困难。

医院门口早就排了长长的队伍，每天雾蒙蒙的就有病人来排队等候。一声声咳嗽、呻吟、还有病人家属在门外的哭泣，搅乱着人的肺腑。

天空下着小雨，风很冷。护目镜上的雾气，很快就凝成了霜。浑身的汗水此刻被寒风一吹，冷得发抖。

她模模糊糊看到有人走来，蹲下高大的身子：“累了吧，来，我背你。”他一步一步背着我，她想说感谢电话，可是喉咙里干的像火烧，他送到宿舍，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你等一下，我去打热水给你洗脚。”脚洗没洗明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还是像踹了一团麻，堵得慌。这是一个流行离别的世界，而我们，真的不太擅长挥手目送，人生如利率，你我皆行人，所谓来日方长，不过是种美好的想象，那真实的生生活常常是，意外和死亡，都是不速之客，离别可能就在下一秒。而人与人相遇，有时就在下一秒，人和人离开，也许也在下一秒。正如米兰昆德拉在《生活在别处中说》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离开有的时候真的不需要理由。

明月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里的一篇文章，句句都很戳心：最难的2020年，一群让我们明白，明天和意外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我们只不过是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

她忽然很想莫寒，很想很想的那种。打电话过去，他说在值班，不能视频。还有三天就是元宵节，那时候再回去看他。

她习惯性地打开人民网，去看防疫信息：北京2月5日电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方网站消息，2月4日0—24时，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新增确诊病例3887例（湖北省3156例），新增重症病例431例（湖北省377例），新增死亡病例65例（湖北省65例），新增治愈出院病例262例（湖北省125例），新增疑似病例3971例（湖北省1957例）。

截至2月4日24时，国家卫生健康委收到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累计报告确诊病例24324例（海南省核减1例），现有重症病例3219例，累计死亡病例490例，累计治愈出院病例892例（海南省、湖北省各核减1例），现有疑似病例23260例。

看着数字，一种迷茫袭来，怎么办？当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失望就会趁虚而入。她竟然有点不想去医院了，她不是怕病毒，而是不忍看见那些生命从她面前一个个一天天地消失。

视频响了，不用看也是母亲。

“丽娜，快看看，轩轩会叫妈妈了。”

母亲抱着轩轩，儿子那小嘴像小鱼吐泡泡，一串一串地“妈妈”地词语往外冒。

“儿子，么么哒！”明月朝他小脸上亲了一下。

“妈，家里情况怎么样？小区里有保护措施吗？”

“你放心，我们这里大喇叭、小区微信群每天都在宣传防疫知识，你保护好自己就好。”

她心里觉得踏实了点：“记住，呆在家里，就是最有效最安全的办法，勤洗手，常通风，不外出啊。”

“明月，你爸和我的心整天吊在半空，上班千万注意安全。告诉你弟弟，照顾好珊珊，我们在家等你们平安回来。”

“妈，这话您都说多少遍了？我们不是小孩子，我们会的，你放心。”我刚要挂掉手机，母亲连连喊：“明月，告诉媛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母亲昨晚打电话，哭了有半小时。如果媛媛有啥，她就不活了。”明月赶紧挂掉电话，媛媛这事还确实严重，如果她有啥不测，她母亲怎么办？

她得把情况得向领导汇报一下，把媛媛调到雷神山火神山医院稍微安全一点的岗位上。看下时间，起来准备上班。

菲菲过来：“严科打你电话，你没听到，他让我转告你，今天你调班，该在家休息，不许再去医院。昨天看你累成那样，我们都很心疼。”

“看到新闻了，今天应该比昨天还多，我怎么能躺在家里。”

“我的腿走不动了，明月。”艾米昨天被抽去疑是病例门诊，那里比确诊部人数要多一倍，就是抽血这一项，就忙得她手指酸麻僵硬。

“我的手都在抖，生怕扎错了筋脉。”艾米靠在墙上，举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艾米，多喝水，多吃饭，现在救援物资正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你不能为了节省防护物资而不吃饭。”

“就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神仙也撑不住。”菲菲说。媛媛估计没有时间，很长时间也没见她说话。

“你怎么又来啦，不是让菲菲告诉你，今天是你休息的时间吗？”严科过来，“你跟我走，我先进去替你扫除障碍。”

明月去的时候，连走廊上都挤满了人，尽管有心理准备，到了那儿还是很吃惊。

“今天怎么又有那么多？林柯南呢？”

“被调到别的门诊去了，”严科说，“现在这里还有我们三人，说不定明天还能有两人。不管几人，要全力工作。到这儿来的都是冲锋陷阵的战士。”

“除了你们医生，还有我们呢。”护士长姐姐连忙大声说。“你们尽管指挥，我们就是手榴弹，仍在哪就在哪爆炸。”在这里护士们和我们一样辛苦，甚至比我们还要辛苦。有的病人对护士很客气，有的人就不是了。

这次疫情可以说是一面照妖镜，很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