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菲菲的生日,你可不要忘记。”明月提醒严科说。
“生日礼物还没处买去。”严科说,“商店都已经关门,没有生日蛋糕啊。”
“今天下午一下班你就去买,千万不要让菲菲失望。”严科听了不说话。
“自从2月2日,湖北省中西医协和、金银潭医院正式成为新冠肺炎定点收治医院以来,患者激增。那时候我们只接诊发热病人,大家压力都很大。”同事群里急诊科孙国兵说,那时急诊科一天就要接诊四五百名发热病人。随后,医院紧急改造隔离病床共950张,全院1000余名医务人员投身抗疫一线。
“每一个病例都是综合治疗,治疗措施有十几种,每个患者治疗方案都不完全一样。”严科说,”我们要多学习别科经验,运用到我们临床上来。”
“对王桂芳增加中药巩固治疗,如果她能成功,更能验证我们的医疗效果。”我们每天都是这样,根据病人情况,给每位病例采取不同的治疗。这个建议一出,大家都表示赞同。
现在每个重症病室,根据病例情况,都会采用各自不同的方法治疗。换言之,科室与科室之间,对病例采用的治疗方法都不相同,这时候的医生们们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陈凯星为了救治他父亲的病,系统地学过中医,这也是我们科室的优越之处。
“我不吃,我就不吃,你们把我放在这儿,是想让我死在这儿吗?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第三病房的一位老年患者,已经来了半个月,却不见好转,感到绝望。
他们赶紧过去看看,刚到门口,一只碗扔了出来,严科把明月向后一拉,碗擦着她的身子飞了过去,里面的饭倒在她的鞋子裤子上。
听上一班的队员说,这位阿叔不吃饭,不配合治疗,总想着要自己下床。无论大家怎样解释劝说都听不进去,可能是待在隔离病区久了,脾气也变得很大,医从性很差。
明月走到患者床边,拉起他的手,做了自我介绍。
“您就是沈医师?这里的病人都夸您医术好,请您救救我。”
“好的,不过您要听医生的的话。”明月慢慢和他沟通,边给他揉揉肩,拍拍后背。渐渐地,老人愿意沟通了。明月趁机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他点点头,说:想吃面包,却没有喝的东西。
面包倒是有的,因为方便,他们都随身带着,明月赶紧去拿了两包过来。
“我想起病区外还有水果和酸奶。”林柯南说,明月让他去拿。一会儿,林柯南送了一些水果和酸奶。
“您真好,我以后一定认真配合。”老人像孩子似的一直拉着明月的手,“我相信,在你们的下一治疗下一定会康复出院的。”
“我们在治疗时,对病人的精神支持最易被忽视。有的病人,舍不得花钱,拒绝配合医生。”严科说。
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能够有应对的办法,当初王桂芳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以后在治疗的时候,一律用我们规定的暖心语言,尽量不提病情,给病人以希望与关怀。这样,有助于他们的身体康复。”
王桂芳现在能自己用吸管在水杯里做呼吸训练,一口气可以坚持8秒。不过,她还面临部分难题,比如无法完全脱氧、无力咀嚼、上厕所难以下蹲,需要继续接受康复治疗,庆幸的是她已经脱离危险。
出病房,他的儿子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真的感谢你们,帮我妈妈渡过一劫。”
“这是医生的天职。”我看着他,那种从心底溢出的喜悦,让我们心里感到温暖。
“快,13号……”不等护士说完,他们已经小跑过去。
”怎么办?”明月看着CT,“如果再不换,老人恐怕……”
“现在人工肺这么紧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了。”老人说,“我孩子都在国外,只要能平安,我死也瞑目。”他指着柜子,里面放着患者的衣物等。
“那件蓝色上衣的口袋。”他说。
口袋里有一个小钱包,里面有两张银行卡,医保卡,身份证等。
“中国银行卡。”他说。我立即把这卡递给了他,“卡里有十万元,我死后,加上医疗报销的钱全部给王桂芳看病。”
王桂芳连连摆手,她不能大声说话,却也能看得出她此刻想说的话。
“大妹子,好好活下去。你一人带孩子的苦,我们都能理解。活下来,以后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明月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笑着说“还行”。
他的笑像荆棘,抽打着他们的心。
果然,到了晚上形势急转直下,老先生呼吸急促,他尽管竭力保持着微笑,可他的双肺已经全部发白,心脏跳动越来越弱。
抢救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他挥挥手,让放弃。他知道尽管明月他们都戴着防护面罩、口罩,穿着防护服,但是如此近距离实施抢救,感染机率又会增加不少。
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手指艰难地碰了碰明月。明月勉强笑了笑,竖起右臂,握紧拳头,对着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抬头看了看另外几名医生,他们还在认真做手术。明月希望老人能够像昨天那样坐起来,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可是奇迹却没有发生,晚上八点十分,老人永远离开了他们。
陈凯星和几名医务工作人员,把他放到停尸袋里,再将其送入殡葬车。这要是平常,病人宣布死亡后,剩下的事其实是家属和殡仪馆的,但在这种特殊时期,家属有恐慌心理,这工作几乎是医护人员做的。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句离别,就这样,他随着殡葬车默默地消失在,消失。
明月忽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奢侈和美好的事情。
等我们再回病房时,又有两人死亡。明月站在病房中间,旁边放着两具尸体,她只是愣愣地、茫然地看着同事在身边走来走过。他们都穿着防护服,她也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护目镜里还有她的隐形眼镜,但是她却看不清楚,只是潜意识里知道那两人被几个人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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