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眠

前天晚上,在检查驾驶证时,陆青山发现司机是正在追捕的逃犯,他果断地命令那人下车。那个人趁陆青山不备,拔腿想逃,陆青山一招擒拿,那人摘下口罩,朝他脸上喷了一下喊:“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难道他是新冠患者?可是当时体温正常。”陆青山反复想着前天晚上的事情。但凡肉体凡胎,人生千百种遗憾,诸多种种大抵都可归结于这六个字“对不起,我害怕。”这是陆青山看过一本书里的,他怕什么?儿子还没有陪伴,恩爱的妻子,即将年迈的父母。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赵大年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陆青山,连忙过去。

“不要过来,我发烧了,你不要过来。”陆青山说,“但是完全不是那种症状,你放心。应该是前天晚上淋雨所致。”

“我不过去,和你在一个宿舍,你发烧,我也上不了班。快,把我媳妇那个防疫小册子拿过来看看,对不对?”

陆青山看着他:“如果有什么,我可对不起你。”

“能有啥?没事,谁还没有头疼感冒的?”陆青山本来不想说,可是又怕如果发烧不报告,会引起严重后果。于是,他还是给队长打了电话。

“什么,陆青山发烧了?”队长说,“立即送医院。”

“大年,我不去。我应该是前晚追那个逃犯,浑身汗水,脱了衣服受凉的。”

“不行,必须去医院。”

“大年,请不要告诉明月。我的症状我明白,我一定没事的。”陆青山看着他说。

“赵大年也必须住院隔离。及早发现,及早治疗。”队长说,“每一位在前线的交警战士们,你们是这座城市最安全的保障,前提是你们必须保护好自己。”

“我今天浪费了四套防护服。”宋媛媛说,“如果这样下去,还真的成了问题。可是人有三急,这厕所不上也不行啊。”

怎么样才能不浪费隔离服?附近的纸尿裤都被买光了。针对这个问题我们几人在群里讨论。

“我有一个好办法。”艾米说。

“什么办法?”

“用这个!”她拿出一个卫生巾给我看。

“这哪行?”宋媛媛说。

“要不,我们找人去买尿不湿?”

这个主意好,可是找谁去买?男医生他们现在也在用成人纸尿裤,陆青山在上班,沈飞、芙蓉?

我打通沈飞电话,他还在路上。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姐,这个问题好办,明天我就去想办法买。”

有人通知去开会。我们直奔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会议由武汉金银滩医院的副院长主持,我们的领队王院长报告发言。

“我们先来看一下武汉市卫健委发布消息通报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最新情况:截至1月31日24时,累计确诊病例11791例,现有重症病例1795例,累计死亡病例259例,累计治愈出院病例243例,疑是病例17988例。湖北新增确诊1347例,新增死亡45例。年龄最小的25岁,年龄最大的89岁……”

王院长指着大屏幕:“随着数字增加,我们医务者的工作心理,都要进行及时疏导。我们是医生,面对猖狂的病毒,我们只有上前。既然病毒存在着人传人的现象,作为医护人员,大家务必做好防范工作,注意工作方式,确保自身安全。很多医护人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救治工作,对疫情重视程度不够。只有保证自己安全,才能更好的工作。对病毒我们要客观理性地对待,既不用高度紧张,恐惧与害怕,也不能不当回事,前几天,有一例病人隐瞒病情,已导致14名医护人员比感染。一人竟然能传染14人,可见新冠病毒感染力之大。”这些话都听过多少遍了,我不明白院长今天特意开这个会的目的。我悄悄问严科,严科说,昨天有位医生感染病毒,被送进了重症病室。他的母亲听说后心脏病复发死亡,他的老父亲抱着她母亲喝药身亡。

“那他老婆孩子怎么办?”

“老婆孩子都在乡下,瞒着不知道。所以现在全力医治。”这个可恶的病毒,恨不能把它挖出来碎尸万段。

来着几天都没见着艾米,下班时候,我特意拿了几何牛奶送过去。艾米的发热门诊是最忙的,每天都四五百人。两三天没见,她白皙有弹性的皮肤,像脱水的橘子,干巴巴的,没有一点生气。她的嗓子说不出话,嘴上都是火炮子。她示意我看手机,她在微信上发过来一句话:“迅速离开这儿,太危险。”

“你没事吧?到我那出租屋去好好睡一觉。”

她回复一条:“过几天去。快点走!”她朝我做走的动作,我只好放下牛奶走了。

今晚群里很是安静,除了媛媛发了一句:“休息,累死了。”再也没有人说话。

我很困,可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陆青山今天没有信息来,我发了一条过去,没回。我想,他是夜班,估计没看到,又发了一条,他还是没回。我想开视频,想想他在值班,诸多不便,犹豫了一会,终于放弃。

我当然不敢打电话给母亲,尽管说自己不想念儿子,可是每次视频里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心里就很难过。

为了这次回娘家,我把两个月的休息全部调至春节,再加上假期,我完全在娘家过一个安闲快乐的时光。

越想越睡不着,我索性洗了个热水澡,将衣服洗好,挂在外面,一会儿衣服底摆就挂着一串细细的长长的,闪着银光的冰激凌。

我再群里发了一个哭脸,亮光一闪。是陈凯星:“怎么啦?”

“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感到像有啥事发生,怎么也睡不着。”

“陆青山没给你信息?”他永远都是这样,仿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语中的。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是一个透明人。

“我发了两条信息他也没回。”

“应该是上夜班,没看见。视频声音大,他会听见的,打一个。”我鬼使神差真的拨了视频,还是没有人接。

我又拨了两次,还是没有人。

“没人接。”

“我试试!”

陈凯星打了也没人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前天去追捕那个逃犯时,会不会出了什么以外?可是昨天他说,那个抢劫杀人犯被他一招制服,不可能有啥意外,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直到12点,我一狠心,把电话打给了爸。爸也没休息,他在画画,画一副“旭日东升图”。

“爸,您怎么不休息?是不是疼得睡不着?”他的胳膊被扭伤,腿部被擦破了一点皮。

“今天我去侦查了一下,还有两个麻将馆没关,都是把门关起来再打。在这时候,他们心还那么大。”知子莫若父,我爸说我从小就是他的贴身小棉袄。

“小区里已经有人已经去隔离,如果真的有确诊,我的孩子还能尽快回来吗?”

“爸!”我心里一热,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返回

上一页

点击功能呼出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

青山明月 正序 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