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的人生和我的

纸鹤从小父母就离异了,她有时候跟着爸爸,有时候也跟着妈妈,后来,爸爸又结了婚,妈妈又嫁了人。

纸鹤就变成,有时候被推给爸爸,有时候,也被推给妈妈。

索性纸鹤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那一年,这丫头只有十四岁,上初二。

车内只有童颖的声音,她声线很柔,像白玉兰花一样。

但听起来,却让人很难受。

纪婉茹想起纸鹤烧烤时嘻嘻笑的模样,又想起她被鸡翅辣到,一边吐舌头一边哈哈大笑的样子。

她觉得,这么可爱活泼的姑娘,一个人生活,怎么忍受得了孤独?

更何况,那时候她才十四岁。

童颖继续讲述着:“她爸妈还算个人,生活费从不拖欠,可能,是他们生为父母最后的那一点,安慰感吧。”

她别过头又看向窗外。

忽然想起第一次听纸鹤说起这个事情时,自己气愤地怒骂这对无良父母。

纸鹤却眯眼笑,捧着下巴,温柔的话语,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怪过别人:

“他们其实很好啦,至少,至少还愿意管我不是吗?”

童颖那时候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将这丫头用力抱在怀中。

他们生了你,他们应该更爱你的啊!

恍惚间,童颖深呼吸一口气,笑道:“不过,这丫头挺坚强的,自己过得也很开心。”

纪婉茹叹息道:“冯怀林,你给纸鹤打电话,让她过年来我们家吧。”

冯怀林一愣,有些犹豫:“我,我打吗?”

纪婉茹挑起眉头:“不然让你母上我亲自动手?”

冯怀林无奈摇头,只好拿出手机。

一只手臂拦住了他,童颖微微摇头:“阿姨,多谢您的好意,只是,纸鹤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

因为她啊,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可怜,因此收留自己。

童颖说着:“纸鹤只会觉得是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啦阿姨,您不用操心,她一个人孤单,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这样好吗?”纪婉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童颖用力点头:“她在十四岁时就敢自己生活,怜悯这种事,只会更加伤害她。”

车子停靠在车站前,童颖下车拿行李。

纪婉茹眼睛滴溜溜望向冯怀林。

冯怀林:“……”

“你看我干嘛?”他警惕地皱起眉头。

纪婉茹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你就忍心看小童一个人搬那么大箱子,还淋雨!”

冯怀林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

纪婉茹一挥手,指着门外:“你现在立马下车,送小童进去!”

冯怀林难以置信地伸长脖子,但在纪婉茹杀人般的眼神下,他还是乖乖下车,然后拿过童颖费劲从后备箱抱出来的蛇皮袋。

童颖眨巴眨巴眼睛:“???”

冯怀林*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沿着侧脸滑下,他盯着童颖,童颖不走,他还真不知道往哪里走。

冯怀林:“……”

童颖忍俊不禁,掩嘴而笑:“冯怀林你还真是个不开窍的石头!”

冯怀林郁闷极了,回头愠怒瞪一眼驾驶座里,此时笑得前仰后合的母上大人。

“往哪走?”

冯怀林不太熟练地拎起蛇皮袋,总觉得这东西拎着又重又不舒服。

他觉得不解,如果买一个拉杆箱的话,应该会省事不少吧。

童颖迈开步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这里。”

蛇皮袋果然拎着走更费劲。

冯怀林稍稍明白了为何母亲要让自己来送童颖,童颖虽然平常像大姐姐一样照顾大家,但其实她体型很小,又属于娇柔类型。

这么重的蛇皮袋,她要怎么拎这么长的路?

冯怀林下意识问道:“师姐,为什么不买一个拉杆箱呢?”

童颖顿足,回头嫣然一笑:“冯怀林你啊,生活的很单纯呢。”

冯怀林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童颖背对他,双手负于背后十指交叉,一只脚踏出,刻意放在另一只脚前面,好似猫步。

她说着:“蛇皮袋已经够用啦,方便又实惠,一个拉杆箱的话得好几百,而且磕磕碰碰有可能会坏掉,坏了拿去修又是好多钱。”

“我还没工作,研究生补贴只够生活,家里…其实,你师姐我啊,本科时期的贫困生学费贷款,还没还完呢!”

童颖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很不在意,耸肩道:“像我们这种人,有时候认真地活着,就是个不太容易的事情。”

“冯怀林,你也不容易,但至少,不用考虑生活这件事。”

童颖从冯怀林手中接过蛇皮袋,带子紧紧卡主她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仅仅一个蛇皮袋,几乎遮住了童颖半个人。

不过她却依然笑着,艰难地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冯怀林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说话。

童颖转身进入车站,步伐迈得很小,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也走得很艰辛,蛇皮袋一晃一晃,不时撞在她小腿或者脚踝上,走几步就得停下休憩。

不一会,小小的童颖被人潮淹没,再寻不到身影。

冯怀林站在这里没有走,他抬头看向天空。

纷纷小雨还是不停,落在脸庞上半许冰凉,刺骨算不上,只能说寒冷。

冯怀林的心也有点冷。

的确,他从小到大完全不用考虑生活这件事。

但,活着这件事,对他来说啊,也其实不算那么容易。

孤单的恒星漂浮在苍茫宇宙中,独自发光发热。

行星羡慕恒星的闪耀,只能绕着它转,一圈又一圈。

行星却不知道,恒星更羡慕它。

羡慕它转的时候,从来都不孤独。

冯怀林眯起小眼睛,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家伙身上,头一次把刺都竖了起来。

小刺猬总喜欢保护好自己,也更害怕伤害到别人,所以才把刺弯下来,时常将自己缩成一个球,也正因此才让大家都忘了,这个看起来羸弱的小家伙,可是杂食性动物。

他吃草,也食肉的。

阴风荡开一线天,下午两点多的天空迭起厚厚云层,落在邱芷荷眼里好像一层一层的棉花糖,她太乐观了,看个阴天都能想到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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