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

麦可的不服输让中年妇人气得脸都变了形，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而就在这个时，在屋里吵架的李红与孟天华听到了声音也赶了出来。被吓得呜呜直哭的呶呶看到父亲，立刻扑进了父亲的怀里，而原本心里就有气的李红，见麦可初来就与人打架，连衣服都撕扯得不成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将麦可拉了过来，责备道：“不学好，一来就打架！”

“哟，我当是谁家的孩子呢，原来是孟老师家的啊。怎么冰雕大师家里，还有这样的野孩子呢？”中年妇人站在一旁奚落，李红的脸上，更是挂不住了。

麦可不服气地攥紧了小拳头，双眼微红的他，仰起头道：“她说得不对！是他们先骂我师父，还欺负呶呶的！我必须教训他们！”

李红心头一动，问道：“骂什么了？”

麦可低着头不说话。躲在孟天华身后呶呶，哭着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李红的面色顿时白了一白，而那中年妇人听着听着，却红了脸，禁不住回头剜了小虎一眼。

“行啊，刘华，我上你们家借的米和钱，有哪回没还过？啊？孩子不懂事，你大人还不懂？小虎说的这些，都是你背地里说的吧？”李红瞧着刘华冷笑。

“啥……啥呀，根本没可能的事儿。你可别听这野孩子瞎说。”刘华尴尬又慌乱，一张脸也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可不是什么野孩子，这是我家老孟的徒弟，也是未来的冰雕大师！”李红拉着麦可来到刘华身边，语气强硬地说道，“咱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你没少帮过我，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但是咱们有一说一，孩子之间的事，家长本来不应该随便插手，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数落我们孩子，这就不应该了。还有，我家老孟是鼓捣冰的，那我们老孟那是在搞艺术，他是艺术家，是你们这帮一身铜臭的人比不了的！”

说罢，李红连看都没看刘华母子一眼，二话不说，便领麦可往家走。

孟天华抱着呶呶，忙快走几步，上前问道：“你要干啥去啊？”

“回家！”李红没好气地说道，“咱家孩子都被打成这样还不赶紧回家擦药水？”

孟天华瞧着嘴硬心软的妻子，笑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大，啥事都不放在心上，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麦可只在一顿饭的工夫，就忘到了脑后勺。

坐了一天的车，麦可吃过了饭，就开始打起了瞌睡。李红帮他洗漱好，又安顿他躺下，才刚刚替他盖好被子，累坏了的麦可，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脸上的伤，已经被李红涂上了紫药水，看上去好像是一只胖乎乎的花猫，李红笑着摇了摇头，替麦可掖了掖被子，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麦可带的东西不少，其中有很多，是扎木屯的特产。那是麦可的母亲王慧萍特意带来给孟天华和李红的，李红瞧着这一枚枚大个儿的鸡蛋，和腌得精细的肉，心里不禁感慨为母之心的惦念，和唯恐儿子给人添麻烦的惶恐。她将这些东西挨样收了，又 打开了麦可装行李的小兜子，把麦可的衣服一件件叠得整齐，放进了衣柜里。

坐在灯下绘着图纸的孟天华见状，不由得摘下眼镜，笑着调侃道：“你前脚说不能收这孩子，怎么后脚就把这孩子照顾得这么好，衣服都给收起来了？”

李红白了孟天华一眼，道：“就是养只小猫小狗的都得对它负责，何况是个孩子呢！再说了，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替你出头，一看就是个仁义的，长大也错不了。麦可呀，将来肯定能有出息，你能指望上，比胡志那孩子可强多了！胡志那孩子……”

“打住！”孟天华不悦地皱起眉头，打断了李红的话：“别那么说胡志，再怎么的那孩子也是打小就跟我学冰雕的，吃了不少苦，也出了不少力。这两个孩子都挺好的，都差不了！”

李红知道孟天华的为人，他从不愿说人一个“不”字，便是当年得罪了他的小人，孟天华也秉着“君子绝交，不出恶语”的原则，不会说对方一句坏话。她哼了一声，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这眼光最毒了，一看一个准，绝对差不了！你要不信你就看着吧，是不是按我说的来！”

孟天华开玩笑地说道：“你说话那么准，干脆摆地摊算命得了！”

李红怼了孟天华一下，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啊？麦可现在太小了，现在开始跟你学冰雕也不现实。就算能学，他能吃得了那苦吗？人家父母知道了不得心疼？”

冰雕的苦，李红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孟天华风里来雪里去，雕出来的是一件件艺术品，但吃的苦受的罪，也一样不少。麦可这个年纪，就算能吃得了这种苦，也未免太早了。

孟天华知道李红的心思，他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带他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得先送孩子去上学。学习文化知识对冰雕师来说太重要了，一定要有扎实的文化基础，还要有开阔的眼界！我就是个例子，我当年要是有条件上学，我的成就绝对不止于此……”

说着，他望向了桌子上摆放着的图纸，图纸上，一只雄鹰在展翅高飞。孟天华的目光，变得深远：“中国的冰雕不能仅仅局限于眼前，更要走向世界，吸取更多的艺术元素，才能发扬光大！”

李红望着自己的丈夫，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说得对，也知道你有远大的理想，想让麦可更有出息，想让咱们国家的冰雕走得更远。孩子，是该上学……但咱们也得想想家里的条件呀！老孟，你现实点，摆在咱们眼前的是柴米油盐！你想想，凭你那一点工资，除去呶呶的学费，剩下那点钱也就够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根本就没有余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