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今天一天都没在家，我爸上午带我去镇里，说去卖鱼，结果是骗我去相亲的。”

付小青的信息里，明明白白的这样写着。

看到相亲这两个字，刘三顺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急忙回复信息。

刘三顺：“没事，我今天也是去镇里瞎忙了一天……相亲怎么样，男方怎么说？”

付小青：“男方条件不错，开渔场的，还有好几个商店，不过我没同意，那男的长得比你还磕碜呢。”

刘三顺：“不可能，咱们镇子里，还有比我磕碜的人？”

付小青：“要是光磕碜点也就算了，还没文化，小学都没毕业，都不如你……他爸说了，要是我嫁过去，就给我开个店，专门做赫哲族特色文化，随便我折腾。”

刘三顺：“拉倒吧，你可别听他们忽悠你，等你嫁过去绝对就不是这样了。这年头，骗子太多了。尤其你这么优秀长得还好看的，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付小青：“那你的想法是？”

刘三顺：“依我看，他们就是馋你身子！”

付小青：“难道你不是？”

刘三顺：“……”

对话进行到这里，刘三顺有点不知说什么了。他看着聊天页面里，付小青的每一句话，感觉心里既美滋滋的，又有点不是滋味。

付小青既然肯把这些话对自己说，那就说明没拿自己当外人。最起码，在小河村的这些人里，估计付小青也不会再对第二个人把这种心里话说出来。

但付永贵把付小青带到镇里去相亲，也说明他是为了尽快让付小青摆脱自己，免得付小青跳进自己这个“泥坑”里。

如果看来，接下来的鱼皮画“大业”，怕是难以继续了。

看刘三顺半天没回话，付小青那边发过来一条信息。

付小青：“我开玩笑的，别在意，我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刘三顺：“不，你看错了，其实我跟那些人一样，我就是喜欢你，惦记你，馋你身子，唉，我有时候经常想，我要是有钱就好了，现在只要人有了钱，所有的缺点都不是问题了，有钱就是最大的优点。”

付小青：“？？？？？？”

刘三顺：“所以，你要是去相亲了，有合适的先处着也行，毕竟你也不能总跟你爸吵，他也是为了你好。”

付小青：“？？？？？？”

刘三顺：“我今天想了一天，觉得有点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跟全家作对，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你爸看不上我，这也没错，这村里就没有一个能看上我的。所以我也不生气，谁让我没本事呢。对了，卖画的钱，你收一下。”

刘三顺几乎是咬着牙打出了这样的一段话，然后，他如释重负。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刘三顺都在想这件事。

既然付永贵反复无常，现在态度又这么恶劣，那不如就还是放弃吧。一方面免得让付小青为难，另一方面，他虽然脸皮厚，但也是要脸的，让村里人背后戳脊梁骨他不怕，但是一次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他也够了。

沉默了半晌，付小青才终于回话。

付小青：“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放弃了？”

刘三顺：“我是不想让你为难，以后你要是有想卖的东西，咱们还可以合作，但是学鱼皮画的事，就算了吧，每天去你家，我也提心吊胆的，再说街坊邻居们看见了，也不好。”

付小青：“你已经连着去骚扰我快一个月了，现在你说怕影响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少困扰，为了你，我又跟我爸吵了多少次？”

刘三顺：“所以我才说，算了吧，别因为我影响你们家，再怎么他也是你爸，谁都替代不了的。至于我……就是个没本事的穷小子，回头帮我跟付叔说一声，对不起了，这段时间让他生气操心了，但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刘三顺混是混了点，人还是不坏的……”

终于打出最后一个字，和一串省略号，刘三顺的心里一酸。

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人家姑娘都被家里逼着去相亲了，就为了摆脱他，天天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如果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大不了自己想别的出路，郝大力说的对，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什么都做不成，自己反正还年轻，抗折腾，去城里打工也能养活自己。

反正他也是孤身一人，没家没业，自己吃饱了就好，没有任何牵挂。

还能怎么样呢？

这一次，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付小青才回话。

付小青：“我明白了，但是你也不用自责，我相不相亲跟你也没关系，我早就跟我爸说过，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做主，我的人生也要自己做主，谁也左右不了我。但既然你现在是这个态度，我也理解，其实我反倒要替我爸跟你说一声，这段时间，对不住你了。也谢谢你为我做的那么多……”

刘三顺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低低叹了口气。

然后，他动作很缓慢地打出了一行字。

“嗯，以后要是你爸脑筋转过来了，咱们还可以再继续。然后这些日子我也不会偷懒，你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练习，期待你再做我的师父。”

打完这一段话，刘三顺直接关了手机屏幕，放在一旁，然后躺了下来，抬头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气。

就这样吧。

反正我刘三顺从小到大，都是给村里添乱的人，这一次，我就乖乖的，自觉一点吧。

刘三顺没有再看手机，他闭上了眼睛，思绪却已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朦胧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烟波浩渺的乌苏里江，船帆重重，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鱼儿们欢快地跳跃着。

蓦地里，一条几米长的大鱼破浪而出，高高跃起，银光粼粼的背鳍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这好像……是那条刘三顺放走的大鳇鱼呢。

睡梦中，刘三顺傻笑了起来。

大鳇鱼呀大鳇鱼，如果你真的有灵性，那就快点保佑我刘三顺，一切顺顺利利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