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直播间里三万人在线,刘三顺先是一愕,然后喉咙有点哽咽,差点没哭出来。
这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鱼神娘娘不负我刘三顺啊!
“这条大鳇鱼至少八百斤,算个稀罕物了。”老黑布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刘三顺,伸手往不远处一指,说:“先去我住的地方,换身衣服,烤烤火。”
“兄弟们,八……八百斤的大鱼,我刘三顺这个马粪蛋终于要发烧了……”
“值多少钱还不好说,少说也得有十几万吧?”
“那个,感谢来到直播间捧场的兄弟们,这回主播总算没食言……”
“再次谢谢大家送的礼物,我先去换身衣服,大家稍等片刻,不要走开。”
刘三顺破天荒头一遭,收到的打赏礼物价值超过了上千块,他连直播间都舍不得关,先是按了暂停,咔咔连续截图,把这一历史时刻记录了下来。
另一边,老黑布已经把大鳇鱼藏在了岸边的荒草窝子里,又在鱼身挂了几支大钩,另一端绑着绳子,系在了岸边的大树上。
这样一来,大鳇鱼就是想跑也跑不了,想死也死不了,除非它有勇气,让那几支大钩把自己活生生撕开。
随后,老黑布带刘三顺去了江边自己住的“撮罗子”,先拿出一套衣服给他换了,又把火堆拨旺,两人围着烤火,一边研究着这条鱼该怎么处理。
刘三顺心里喜滋滋的,就像有只小手在抓,他知道这野生鳇鱼越大越值钱,前年邻村有人抓了一条五百斤左右的,还卖了八万块钱,今天这条明显个头更大。
老黑布叼着烟斗,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心里合计了一下,开口说。
“那片江岔子里的鱼,都是我圈来的,这你是知道的。不过,今天要没有你,也抓不到这条鳇鱼。这样吧,我刚才已经联系了鱼贩子,回头不管卖了多少钱,咱俩平分。就是有点可惜,这个季节鳇鱼没有鱼子,价格得打个折扣。”
“还有,你也知道的,现在这么大的野生鳇鱼都是国家保护动物,所以……”
老黑布停顿了下,又说:“究竟是卖掉,还是上交给国家,你权衡一下。”
“让我想想……。”
冬天的江水冷的刺骨,刘三顺一边烤着火,一边打量着老黑布这座“撮罗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这“撮罗子”是赫哲族人独有的房屋,或者叫做树屋更加准确,它是由七根或九根斜立的粗壮桦木柱子架成,外面覆盖着桦树皮,里面用大马哈鱼皮做内壁,高有三米多,远看就像一把未完全撑开的银色大伞。
现如今这种房子几乎已经绝迹了,小河村虽然穷,村民也早住进了砖瓦房,只有老黑布比较固执,仍然在坚守着这间自己亲手盖的“撮罗子”。
烤着暖洋洋的火盆,刘三顺慢慢冷静了下来。
一条五百多斤的大鳇鱼卖了八万块,那八百斤的就能卖十六万到十八万,甚至二十万,就算没有鱼子打个折扣,那十几万还是有的。
两个人,二一添作五,每个人至少也能分七八万。
当然,这笔钱不能都揣兜里,怎么也得给帮忙的乡亲们分一些,还要给村里捐点,这也是小河村一直以来的规矩。
可问题是,正如老黑布所说,这么大的野生鳇鱼,得算是国家保护动物,尤其现在省里成立了水生野生动物救治中心,不能随便买卖野生动物了。
就算卖,也得是偷偷摸摸的。
大约思考了三分钟,刘三顺拿定了主意,说道:“老黑叔,咱们要是偷摸给卖了,不能有人举报吧?”
老黑布一笑:“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谁都不会坏了规矩,这种事睁一眼闭一眼,民*官不究。谁敢多嘴,以后小河村他也待不下去了。”
“那成,鱼是您叉的,主意您定,我这就回村找我二舅,喊人来帮忙。”刘三顺打开微信,把刚才的截图给马小新发了过去,又打了三个字:十分钟后,江边不见不散,谁不来谁怂狗。
老黑布点了点头,七八百斤的大鱼,他们两个人自然是搬运不动,再说这么大的事,按照规矩都是要全村沾沾喜气的。
一见老黑布同意了,刘三顺顾不得衣服还没烤干,撒丫子就跑。
老黑布嘬着烟袋,眯着眼睛,已经脑补出了全村轰动的场景了。
……
与此同时,刚刚收到他截图的马小新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那截图上的画面背景是刘三顺那张乐的后槽牙都露出来的脸,屏幕上似乎正在刷屏,满屏都是“主播给力”,“主播牛逼”,“主播发财了”,“主播奥利给”这样的话。
再一看在线人数,三万多人!
马小新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完全是懵逼的,不知道刘三顺到底干了什么,居然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直播间就炸了?
今天可是赌约的最后一天,难不成刘三顺要咸鱼翻身?
他赶紧进了直播间,但画面上显示的是主播暂时离开,再一看在线人数,比刚才还又多了一千多人。
满屏都在说着什么大鱼,还有很多人跟马小新一样懵逼,不停的东问西问,又看了一会,马小新才明白,原来是刘三顺抓到了一条大鱼!
刘三顺抓到大鱼,马小新倒不是太介意,这村里一半以上都是渔民,抓到大鱼有什么稀罕的?
关键是,刘三顺直播间的人数一下子飙升到了三万多,这就很过分了!
吓的马小新赶紧又看了看刘三顺的粉丝量。
还好,虽然也增加了不少,但也就才五百多人,距离破千还差很多。
他立刻给几个死党发了信息,通知他们立即江边集合。
他胸有成竹,心说今天就算你刘三顺把龙王爷给捞上来了,粉丝量不破千,你也是输定了!
……
刘三顺回村报信,于是乎,蛤蟆河的河岸边,很快就聚拢了一大群人,左三层右三层,把河岸围的水泄不通。
上一次蛤蟆河里出大鱼,那还是几年前的事。
村民们都很好奇,又很是羡慕,同时也是想要能分得一杯羹。
在这个时候多出点力,过后鱼卖了钱,老黑布能让大家白帮忙吗?
此时,那条大鳇鱼已经是奄奄一息,身上被大钩挂住的地方鲜血已经冻成了冰,它无神的眼睛仰视苍穹,任凭十多个壮小伙子奋力拖拽,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只偶尔扑腾一两下,像在证明自己还活着。
费了半天的力气,大鳇鱼终于被拖上了一辆三轮电动车,巨大的身躯塞的满满当当,众人一声欢呼,电动车开动,大家伙一起跟在后面跑,人人脸上都是按捺不住的笑容。
郝卫星也是忙活的满头大汗,却是不住地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这个刘三顺,也太不靠谱了,回村报个信,结果他自己跑没影了,到现在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人去哪了?
老黑布倒是淡定得很,他打了一辈子鱼,像这样的大鱼虽说也是头一次见,但总比那些后生们见过阵仗。
“我说老黑布,镇上的鱼贩子啥时候能到,谈价格了么?”
郝卫星抽空凑到老黑布身边问道。
老黑布抽了一口旱烟袋,看了他一眼,说:“打过电话了,鱼贩子那边说马上就到。不过我估计,价格恐怕不会太高。”
“为啥?”
“现在季节不对,鱼肚子里没有鱼子,价格上就会打个折扣。”
“那……怎么也能卖个十几万吧?”
“不好说,等等看吧。”
老黑布不再言语,目光投向了那条随着三轮车的颠簸不住摇晃的大鳇鱼。
差不多,已经有三四年没见到超过百斤的野生鳇鱼了吧?
那大鳇鱼似乎发觉了老黑布在看它,也转过了眼睛,和老黑布对视着。
它的目光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悲哀,又好像在哀求。
老黑布和它对视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望向了远处的村头。
“刘三顺那傻小子,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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