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卫国首选打开了他的饭盒。
居然还有热气从饭盒里冒了出来,这让王毛毛感到了无比惊奇。
现在虽然不是寒冷的冬天,但也是入秋时节了,气温不算太高,即使刚出锅的热饭,也不会放这么久都不冰凉的。
原来雷卫国的饭盒有好几层,最上面的一层放着一块白面馍,第二层的碗里是炒的新鲜菜,最下面居然还有*的鸡蛋汤。
简直太神奇了,毛毛惊诧不已,同时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了,她不好意思去碰自己那个灰暗的饭盒,里面的饭食不仅冰凉,肯定也很寒酸的。
这个叫雷卫国的小子,难道是高干家的子女不成?或者家里很有钱,才有可能看上去如此富裕奢侈啊!
雷卫国显得很自然,他微笑着将自己的饭让给毛毛,想着和她一起来吃。
毛毛不安地拒绝着,她伸手将自己的饭盒端到身前,双手刚一碰到饭盒,一种冰凉的感觉马上袭遍了全身。
紧接着是一种自尊心受挫后的失落和自卑感,也同时出现了,这让王毛毛恨不得马上端起自己的饭,一个人躲到某个角落里去。
“没事,我妈给我带的饭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雷卫国完全出于好意,他说着话,先把自己的白面馍掰了一半,递给了毛毛。
“我有饭!”
王毛毛逃跑似的端起了自己的饭盒,急忙走出了教室。
雷卫国一愣,他没有再说话,低下头一个人吃着自己的饭。
外面阳光明媚,这是秋日的午后难得的艳阳天气,在这样的天气里,农人一般都会在繁忙的地头吃自带的饭食。
此刻,就连农人的孩子们,这些中午回不了家的学生娃,也都三三两两地蹲在日头底下,相互说笑着吃着午饭。
他们手里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餐具,大多数提着白色的塑料袋,或者是各种颜色的布口袋,有称其为“饭盒”的工具,都不多见。
毛毛的心里这才找回了某种平衡,仿佛刚才在教室里的一幕,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哥哥呢?还有妮子,他俩怎么不来找我?”
毛毛在心里问道,眼睛开始不断向四周搜寻着,她准备去三年级的教室,先去找姐姐王妮子。
“毛毛,你怎么在这?我刚还去你们教室找你!”
石头远远地喊着王毛毛,他和妮子一起来了。
“哥、姐,你俩来了!”
兄妹三人会合了,石头便领着两个妹妹朝学校东边的操场走去,那里有几张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子,刚好可以当桌子用来吃饭。
像这样好的吃饭地方,不会只被石头他们选中,早有一二十个带饭的学生们,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或趴或站着吃着自己的饭。
石头毕竟是初中生,他要比这些小学生们高出了一大截,所以当他出现在娃娃们面前时,有人便主动挪了地方,给他们让出了可以放下饭盒的空间。
三个人便打开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饭盒,当然里面的饭食也是一样的。
“焪面?”
石头惊讶地说道。
是焪面,这是一种只有山里人才吃的饭食,因为焪面是用苜蓿、蒲公英、苦苣等野菜,和着白面蒸出来的。
这显然是一种干饭,也是二婶想到让娃娃携带方面,又能耐住饥饿,特意给石头他们做的。
好在这种饭食也不常吃,而且不需要热着吃,三个学生娃也喜欢这种味道,便低下头赶紧吃起来。
石头饭盒里的焪面很厚实,他的饭量大,自然带的多一些,妮子和毛毛的饭只有他的一半左右。
够吃了,毛毛和妮子是女孩子,中午吃了这顿干饭,应该可以熬到晚上回家吃晚饭的时间,她俩还主动把自己的饭给哥哥匀了一些。
石头也吃饱了,他打了一个很舒服的嗝。
“你俩在这等着,我去水房打些开水来喝!”
石头早已熟悉了学校里的环境,妮子在这上了两年学,他陪妮子在这也吃了两年饭。
铝制饭盒接上了开水,很烫手,石头撩起衣襟,小心翼翼地端着往操场那边走去,焪面确实很扎实,肚子里感觉顶住了一般,必须喝些水溜溜“缝子”。
石头给妮子和毛毛每人的饭盒里倒了些开水,两个人便用小勺搅拌着,等凉一些再喝。
小孩子吃饱了饭,又开始满操场地撒欢,相互追逐嬉闹着,整个校园欢声四起,就像回巢的麻雀一般……
王毛毛的心思还在书本上,她与石头、妮子告别后,独自回到了教室。
雷卫国已经在教室里了,他居然也在看书,毛毛一想到自己在吃饭前,产生的那种莫名的失落感,便没有理会他。
卫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王毛毛,也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看他的书了。
教室里还是他们两个人,想必别的孩子正在享受难得的午休时间,都不愿意提前回到教室里。
学校的上空传来了鸡鸣狗叫声,学校外面就是村舍,村民们陆续从田地里返回了家,正在各家的屋里忙乎着。
鸡鸭猫狗以及牲畜也要进食,还有老老少少的人,农村就是这样,似乎从来都不会有真正可以闲下来的时候。
学校的老师也如此,他们放学后,大多数都赶回了家,离家较远的骑着自行车走了,近的步行回去。
家里也有老人和孩子需要他们去照料,当然吃完了午饭,也可以躺在自家的炕上睡个午觉,学校没有给他们安排床铺。
学校只有一间宿舍,是专门给分派来的周红老师准备的,这是乡上特意安排的重要工作,校长亲自给周老师购置了床铺和其他生活用具。
“周老师,还住的习惯吗?”
校长回家吃过午饭后,特意提前来到了学校,对周红显得十分关心。
“哦,是雷校长啊,挺好的,让校长费心了!”
周红赶紧给校长让座,又提起暖壶,准备给他倒水。
“不倒水了,我就是随便来转转,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雷校长叫雷长安,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以前在村里当过文书,上过县上的高中,毕业后回村务了农。
雷长安戴着副黑边眼镜,显得有几分斯文和儒雅的气质,很像个知识分子。
“雷校长请坐下说话,学校已经安排的很周到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呢!”
周红的家离学校有近十里路,而且回家要过一条河,她索性中午就住在学校,晚上再回去。
雷长安用手推了推眼镜,有点不自然地坐了下来。
毕竟这是一个年轻女教师的宿舍,他一个大男人独自来到房间里,总觉得有点那个。
“我很羡慕你,可以上师范当正规的教师,不像我们这些民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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