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虎，你给我站到讲台上去……”

女老师举起的教鞭，并没有向这个叫雷小虎的学生打去，她放下了木棍，又一把揪住了雷小虎的耳朵。

雷小虎是个小胖子，约莫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他的穿戴不俗，十有八九是个很有来头的小子。

“哎呦，哎呦！”

雷小虎显然被女老师给揪疼了，他咧着嘴不住哼唧起来。

另一个和雷小虎撕打的小子一看这情况，赶紧快步走上了讲台，和雷小虎并排站在了一起。

教室里大概有二十几个学生娃，女学生只有三个，此时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再没有一个乱动的。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学校，学校是干什么的，你们知道吗？”

孩子们大气不敢出，眼睛只盯着女老师。

“家里人把你们送到这里，就是要让大家读书识字，学本领来的，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们都记住，你们是学生，不是野孩子了！”

王毛毛坐得笔直，她并不害怕这个女老师，反而觉得她很有威严，有点像她的奶奶了。

“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教语文的老师，你们以后就叫我周老师！”

周老师的脸色渐渐好转，雷小虎和另外那个小子低头站在讲台的一侧，虽然不说话，可雷小虎还在向其他同学挤眉弄眼的，一直不安分。

老师也不再计较，她已经在和学生们初次见面时，耍了威风，这一点非常重要，上学的第一天要镇不住这些野孩子，以后就更难对付了。

“现在点名！”

“雷小兵！”

“到！”

“雷卫国！”

“到！”

“雷小虎！”

“……”

周老师扭头瞪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雷小虎，他赶紧放下抠鼻孔的手指，大声喊到。

“王毛毛！”

“哦，我在！”

毛毛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她还不太适应老师点名的方式。

“好，你坐下吧！”

周老师微笑着说道。

王毛毛是从山上王家沟来的女生，另外两个女娃都是本地的，班里姓雷的孩子居多，雷家沟嘛，自然居住着很多雷家人。

点完了名，周老师又强调了一遍学习纪律，便开始正式上课。

雷家沟小学每个年级其实就一个班，每班也就二三十个孩子，六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总共不到二百个人。

而教师更加稀缺，教语文、数学两门主课的老师，一共有六名，一般是把六年级的课程从中间分开，一至三年级三个老师，四至六年级也只有三名教师。

两部分教师带完三年后，再来个相互交换，基本上一个人要带几个班的课程。

副课老师就更少了，校长带低年级的体育课，一名干事教全校的美术，数学老师有时还要当音乐老师……

就这样的师资力量，如果遇到农忙时节，都很难保证学生们天天有课上。

按惯例，学校除了寒暑假，一年当中还会有半个月的农忙假，教师会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力，因为这些小学教师大部分都是民办身份。

民办教师是村民和村委会推选出来的，大多有些文化的底子，但其身份依旧是农民，根本就没有公派老师那样的待遇。

雷家沟小学目前只有一名公派教师，她就是周红周老师。

周红刚满二十岁，去年从地区师范学校毕业，虽然是个中专生，可在雷家沟一带，也是少有的人才了。

听说周红刚毕业时，是乡上的书记亲自点名要来的。

当年全治平乡就分来了两名师范生，一个留在了乡上的中学，周红因为离家近的缘故，便来到了雷家沟小学。

她是离雷家沟十里路的刘河村人，也是川区，家中有父母和一个成了家的兄长，家里的条件还算过得去。

周红性格很要强，属于那种直率干练的男人脾性，校长对她也是礼让三分。

王毛毛上的第一节课，她听得很认真，别看周老师在上课前气势汹汹的样子，可她讲起课来，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我们是中国人，今天的第一堂课，老师就教你们记住‘中国人’三个字，因为这三个字比什么都要宝贵！”

周红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当她扫视学生们时，眼神又变得温和亲切了起来，毛毛在和她的眼神相遇时，心里不觉一阵兴奋。

老师讲的多好啊，我们是中国人，当然要先学会写“中国人”三个字，记住自己是中国人，才会永远不忘本……

周红围绕“中国人”又讲了几个近现代著名爱国人物的故事，有林则徐、康有为、邱少云、黄继光等，孩子们都听入迷了。

王毛毛也很激动，以前听奶奶讲过一些古代的名人轶事，都是叫人勤奋好学、磨炼意志的故事，而关于“爱国”的主题，老师比奶奶讲得更加生动感人。

第一堂课是非常令人难忘的，王毛毛增加了对学习的兴趣，并加深了进一步获取更多知识的渴望。

转眼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家住李家沟附近的学生们，一个个开始回家，一年级教室里只留着两个学生。

一个当然是王毛毛，她在教室里等着哥哥石头，而另一个是个男孩，名叫雷卫国。

哎，他既然姓雷，就应该是雷家沟村的本地人，为啥不回家呢？

雷卫国的个头比毛毛高出了半个头，人长得比较瘦，但皮肤挺白，不像是农人家里的孩子。

他也发现了教室里只有他和一个女娃，雷卫国有点不自在，他看了看隔了两排课桌的王毛毛，忍不住问道：

“你是王家山的？是一个人来这上学的吗？”

毛毛也有点局促，双方是第一天认识的同学，彼此还不熟悉。

“嗯，王家山的，你叫雷卫国？”

“是啊，王毛毛！”

雷卫国记住了王毛毛的名字，这个班就三名女生，名字他都记住了。

三言两语就让两个孩子亲近了起来，雷卫国主动走到了毛毛身旁。

“你带饭了吗？我带了饭，咱俩一起吃吧！”

雷卫国拿出了他的饭盒，王毛毛也急忙从袋子里掏出了她的午饭，两个人的饭盒放在了一起。

卫国的饭盒明显洋气了很多，是一个画有金鱼和莲花图案的圆形器物，看上去光彩耀眼。

再看看毛毛的银灰色铝制饭盒，明显就寒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