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了

早上六点钟刚过，县政府门口，看着意气风发的陶然坐在摩托车后面朝着自己招手告别，张一平叹了一口气，该嘱咐的都嘱咐过了，该表态的，已经表态了。看着远去的那个热情洋溢的姑娘，他轻声道：“但愿你能经受住考验，真的能协助赵老虎那个老顽固带领山后村的村民们脱贫致富，说不得啊，关键的时候我还要去一次那个山后村啊。”

赵光是凌晨三点多起床的，他准备吃点东西赶紧上路，不然，走到山前镇就需要两、三个小时，这还是快的。再从山前镇乘坐摩的到县里，再乘坐长途汽车去市里，说不定那时候已经半夜了。

不容易啊。

妹妹怎么办？实在是不让人放心啊。

看着炕上那俩家伙睡得像死猪一样，赵光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哥，你吃了这碗面吧，里面有俩鸡蛋。我给你烙了几张饼，路上吃，饼子不容易馊，塑料兜里是咸鸡蛋，爷爷的行军壶里是开水……呜呜，哥，我不让你走啊！”妹妹说着说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抱着哥哥的胳膊大哭起来。

“谁？谁他ma的惹我家梅子哭了？老子砸死他！”赵畅突然从炕上跳起来，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在赵光的身上。

赵青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模样，就你这小身板还喊打喊杀的，先保护好你自己吧！哼！”

看着妹妹梨花带雨地哭着哭着突然又笑了出来，赵光一阵精神恍惚，这孩子不是真的对赵畅有那个啥感情了吧？

他回头再看赵畅，差点气得给这家伙一巴掌。

只见赵畅呆呆地看着妹妹，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嘴里叨叨着：“仙女下凡啊这是……”

“你说啥哩，整天价没个正经！以后不理你了。”赵青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妹妹这话说得让赵光身上差点起了鸡皮疙瘩。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赵光扭转脑袋看向了妹妹，只见妹妹脸蛋红红的，就像换了一个人！

这不对头！

平时这孩子对自己可是呼来唤去的，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这样的待遇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过来。

“我该死！梅子可是咱的亲妹子，我这是又犯浑了啊。刚成了兄弟，这又管不住自己的脑袋，真是混账。那啥，光子，兄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哼！如果不是你刚才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老子今天非要废了你！”赵山一骨碌爬起来，对着满脸通红的赵畅喝道。

赵青梅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不明白这哥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赵畅要打自己的嘴巴？为什么山子哥要废了畅哥？就连自己的哥哥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赵青梅可是聪明透顶的姑娘，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说的都是啥啊？你俩，继续睡！你，大光子先别吃了，过来帮忙，烧火给他俩煮面条！”赵青梅说完气呼呼地跑出去了，赵光却看到了妹妹瞬间变得通红的脸颊。

“醒来了，哪个还能睡得着啊，我去烧火，肠子，你去洗洗手，把面条煮了，梅子，你帮着你哥收拾一下。光子负责吃掉这碗送行面，呵呵，俩鸡蛋啊，看着就好吃。”这里赵山年龄最大，二十三了，算是大哥吧，他开始布置任务了。赵畅比赵光大几个月，是二哥。

肠子，是赵山赐给赵畅的专用绰号，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叫赵畅。

赵光笑呵呵地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来。

妹妹不会做饭，只会煮面条。

赵光自从放弃高考，把妹妹推上了大学之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在操持。以前他和妹妹念书的时候，一直到高中，都是爷爷一个人忙里忙外守护这个家。

面条有的很宽，有的很细，这是妹妹手法不熟练啊。而且有的熟了，有的还是半生的。不过，赵光吃得很香。就着咸菜，他呼噜噜地一会就吃完了。

他拍拍肚子：“饱了，走了啊。山子哥一会还要回家照顾老人孩子吃早饭，畅哥要是送我还需要我把他送回来。至于梅子，睡个回笼觉吧，一会天亮了，你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

赵青梅在暑假给孩子们上课是没有经过上面有关部门任何人批准和同意的，她就是想要过一把教书的瘾，同时实践一下怎么把自己在学校学到的知识让孩子们能顺利掌握的方法。

当然，这些孩子在暑假里特别皮啊，家里只剩下了老人和妇弱，管不了，赵青梅自告奋勇管理这些孩子，村里的人都很支持。

这孩子特别喜欢成为一个真正的教师，可惜，她虽然有了教师资格证，却没有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教师。因为，她没有国家编制。

这需要国家根据实际情况，有计划下达的编制，经过统考之后才可能成为一个编制内正式教师。

赵山没有说话，赵畅也没有说话，赵青梅似乎是躲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出声？

赵光掀开门帘，来到堂屋，看到这三个家伙居然都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呢。

妹妹的手里拿着一个气死风灯，灯火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很明亮，这是她平时都舍不得用的灯啊。村里有电，可惜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停电。再说了，用电可是要钱的，谁家都缺钱，所以，山后村几乎没有几家用电灯的。

赵山手里拎着赵光的行李，行李很大，是一块粗布做成的床单，里面包着赵光以后打工的时候要用的东西。其中就有一双昨天早上在山前镇买的那一双牛皮鞋。

赵畅手里拄着一根鸡蛋粗的棍子。

赵光知道，他们这是要送自己出门了，这时候想要不让他们送行已经不可能了。

“走了，畅子哥拿好你的棍子，要是遇到狼，这玩意就是打狼的武器啊，哈哈！”赵光笑得很爽朗，一下子就冲散了离别前的那种郁闷情绪。

赵山笑道：“这小子其实是用这根棍子当拐棍的，让他不要逞能，他就是不听。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要不是咱俩轮流扶着他，等他自己回到家里要到半夜了。”

妹妹用一根短棍挑着气死风灯不言不语地当先走了出去，三人都看到了她眼角突然冒出来的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