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光下蝎谷中的英雄碑
“在这座石头堆砌成的坟墓里,长眠着一个英雄!他的坟墓里,不仅存留着他的骨灰,还有永远也烧不化的七块弹片!那是人民的敌人留在他身上的。他是一个英勇的战士,一个一生都默默无闻的真正的好人——赵天雄……”面对着一个高大的墓碑,赵光轻声地念道。
赵光和他的两个好朋友赵山和赵畅默默地站在一座山谷里,山谷的底部有一座小山,一座孤坟背靠小山,面对着一条细细的溪流。
坟墓里埋葬的,就是赵光的爷爷赵天雄和他的奶奶周四女。
赵光要走了,要去城里打工了。他是来和爷爷奶奶告别的。就要离开山后村了,赵光必须要给爷爷奶奶烧点纸钱。
令人感觉奇怪的是,这个孤坟的前面居然有两块并列的墓碑!
一块墓碑比较小,就是正常的墓碑,普通的石头上面刻写着墓主的名字:爷爷赵天雄奶奶周四女之墓,孙儿赵光、孙女赵青梅立。
没有儿子和儿媳的名字。
另一块墓碑是大理石雕刻的,比正面的这块墓碑要大出来好几倍。
这块墓碑最上面的云纹中间,刻着三个红红的大字:“英雄碑”。
碑文一开头就写着赵光刚才念的碑文:“在这座冷清的山谷里,在这个石头堆砌成的坟墓里,长眠着一个英雄!他的坟墓里,不仅存留着他的骨灰盒,还有七块永远也烧不化的弹片!那是人民的敌人留在他身上的。
他是一个英勇的战士,一个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和多次师、团以上嘉奖的功臣,一个一生都默默无闻的真正的好人——赵天雄。
他是永远的人民战士,是我的老班长,是曾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国内敌人和美帝国主义带领的侵略者联军的子弹,宁可自己牺牲也要让我活下去的英雄。
他退伍之后,不居功,不夸耀,甘愿在艰苦的山村里度过平凡的一生。
他身残志坚,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从来没有向组织上提出过任何要求,即便是同村的人,都不知道他以前的英勇事迹。
他无愧于英雄的称号。
——立碑人:原志愿军战士罗军”
在罗军的碑文下面还有一段话:“天雄叔叔,我们不会忘记您的丰功伟绩,我保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辜负您们为了保卫新中国而流血牺牲的英雄壮举。
——立碑人:罗继承”
这两位都姓罗,看来是一家人。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罗继承是个晚辈。
赵山道:“武装部的老罗爷爷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和他儿子还有我爷爷我大伯知道你爷爷是真正的英雄。”
赵畅道:“小罗伯伯也是好人,他和罗爷爷虽然都没有在碑上写出、刻上自己的官职,但是,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罗军原先是梦山县的武装部领导,早就退休了,现在白发苍苍,身体也不好,前些天是被自己的儿子带着十几个青年人轮流背着进山的。
而罗继承是曾经管辖好几个区、县的大领导。听说现在也快退休了。
这座山谷是一座山里人说的死谷。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座山谷的两端都被倒塌的山体堵住了,只留下了很窄的缝隙可以让山溪从谷底流过。而且,这座山谷基本没有多少土地可以耕种。
那些有土的地方,都是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不到半亩地。
这座山谷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元宝,周围都是高山,山谷中间凸起一个大包,足足有数十米高,直径二、三百米。
所以,又像是一个大碗中间倒扣放着一个小碗。不过,这个大碗是两头尖尖的,就像一个大元宝。
这个山石形成的谷中小山,层层叠叠的,缝隙间生长着一丛丛的酸枣树、花椒树和不知名的矮小灌木和杂草,很有一些古意。只是啊,如果到了夜里,任谁也不敢在这里停留半分钟。
因为,一到夜里,这里到处都是蝎子!
不仅是山谷中的这个小山上,就是整个谷里都有数不清的蝎子!
现在是盛夏的中午,阳光下,看不到一只蝎子。但是,如果到了夜晚,即便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下到山谷里来。
所以,村里人都管这座山谷叫做蝎谷,也有管这座山谷叫毒虫谷的。
而这座山谷,就是赵光家的自留谷,也叫自留山或者是自留地。
听老辈子人说,这谷里的蝎子还是赵天雄早先无意间带进去的,现在繁衍了这么多,所以这座山谷没人敢要,于是在分田到户的时候,这座蝎谷就又归了赵光家。
整座山谷大约有七八亩,算上高低起伏的占地面积。实际上还要多一些。但是,地契上写着的是五亩半,那半亩就是赵光家现在的宅基地。
那时候分地的时候,就是打眼一看的事,谁没事爬下悬崖峭壁去丈量没有多少耕地的山谷?
赵光的家,就在蝎谷的边上。
当初赵天雄来这里安家,就被分到这里,从此之后,赵光家再也没有离开蝎谷。
那时,这座山谷还不叫蝎谷,叫死谷。
村里每家每户从分田到户之后,每人大概都能分到两亩地。只是,这两亩地能耕种,能有收成的地块,连五分之一都不到,而且,太分散了,要想在春耕季节全部种上粮食,必须起早摸黑全家齐上阵。
所以,听起来山后村每家分到的耕地不少,但是能耕种的土地实在是太贫瘠,太少了。
有时候,暴雨倾盆,或许山上的土地就会连庄稼一起被山洪冲走,只留下光秃秃的山石。
就是因为种地无法养活家人,山后村的青壮年基本都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留在家里的,只有老人和孩子以及身体有病的妇弱。
祭奠完了老人,哥三个朝回走,赵畅仰着脖子,吼起了梦山小调:“十梁那个哎九谷呦八面坡,灾年啊总比那丰年多。七年呦旱涝哎仓无鼠,六峰呦五涧哎四面壁。三家呀倒有啊两家哭,剩下一家呀穷乐和。”
歌声苍凉,嘶哑,听了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唱出来可以让唱这个小调的人心里舒服一会儿。
“赵畅,你别唱了,光子明后天就走了,都高高兴兴的呗。一会留着劲头还要爬上去呢,你小子的腿行不行啊?”赵山阻止了赵畅继续吼歌。
赵畅小时候得了一场病,不知道是医生的问题,还是他自己先天的问题,一针下去,右腿的发育就开始变得缓慢了。现在,他的右腿比左腿要细好多,而且还短了一点,走起路来,有点摇晃。
“唉,我要是这条腿好好的,早就娶媳妇了,也有人帮我照顾老娘和老爹,我也能出去赚钱,现在,哼,想给爹娘买点肉吃都没钱。”赵畅道。
赵山情绪有点低沉:“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家爹娘比你爹娘身体还要差好多,我爹的骨节肿的像馒头,一到阴雨天和冬天疼得咬紧牙关,还不吭声。
我这心里疼的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没钱治病啊。我娘整天喘不过气来,特别是天凉了,到了冬天,我听到娘不停地喘啊喘的,心里就替她难受。
要不是光子给我的蝎子粉,我爹更难受。我娘说不定早就出事了。”
赵畅道:“这蝎子还真的能治病啊,如果咱们和光子不是知根知底的兄弟,他也不会给你爹娘吃这东西。如果能给那些也得了大骨节病的人还有喘不过气来的病人吃蝎子,咱们就能抓蝎子赚钱了。可惜,咱村和周遭十里八乡的,就是没有病人敢吃这东西,卖不出去啊。”
赵光道:“听梅子说,城里真的有人把蝎子当菜吃,不过,她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
赵山道:“你爷爷也算是大骨节病吧?吃了一辈子蝎子,活了九十多岁,这说明吃蝎子没事。我爹娘自从前年吃了你送来的蝎子粉,现在犯病也比以前轻多了。
如果咱们有门路,说不定也可以坐堂行医,用蝎子给人治病赚钱呢。”
赵光笑道:“这可不行,给人治病必须要有行医执照的,如果没有那东西,就是非法行医,要受罚的。”
哥三个说说道道的绕过一堆堆的石头堆子,他们都尽量不用手去摸这些石头,因为,不小心摸到蝎子就会被狠狠地蜇一下,那种疼啊,足足让你回味好多天。一路走来,跳过环绕山谷的小溪,就来到悬崖底下。
赵畅仰头看着陡峭的石壁,呲牙说道:“当初赵老虎的老爹就是看不上光子的爷爷,还说什么光子的爷爷给村里丢脸的话。
分地的时候,他爹才给光子家分了这么一块谁都不要的死谷,什么玩意啊。从他爹那一辈,就看不起光子的爷爷,没想到,光子的爷爷走了,县里、市里来了那么多大官!还给爷爷立了碑,你们不知道啊,赵老虎那天喝醉了,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呢,说是对不起咱爷爷。
对了,如果不是罗爷爷带来那么多壮小伙子,那块一丈多高的墓碑根本就放不下去到谷底呢。”
赵老虎,就是现在的村支书兼村主任。他爹就是山后村最早的村长。
三人说着说着,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蝎子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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