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警察局,把这些人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可能不仅之前的罪责不会追究,还能讨得一大笔赏钱,要不真还指望这担惊受怕的日子真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啊!”
“做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孙大哥这么一心一意为我们着想,到都这份上了,还给我们筹措路费让我们想法子回家,我怎么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呢!”
“不行不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做的事情万一失败,以后追查起来,要是查到我头上,那可不得了,逃兵这事情可大可小,可要是惹上那几方势力,可真是尸骨无存都没处喊冤啊!”
章荣反复思量左右权衡,瞻前顾后摇摆不定,最终做出了选择,成为那个连自己都感到不齿的告密者!
几个小时前。
“致远,枪我有办法给你搞到,但是你能不能给那些人凑点路费,都是些苦命人,确实也不容易……”孙诚挠了挠脑袋,他本来就是个脸皮极薄之人,这时候和林致远提钱的事,总让他有种趁火打劫之感。
“老孙,这五根金条本来就是用来买武器的,给他们做路费,合情合理!”林致远想都没想,就把五根金条掏出来交到老孙的手上。
“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况且我们确实需要留一点,我手里光有枪,可这一路折腾,子弹、手榴弹数量也严重不足……”
孙诚带着林致远几人回到他们的临时住处,已经到晚上七点多钟,一进屋,发现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全聚齐了,看见他进来,纷纷站起身。
“孙老大,你回来了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你再不回来,莫二哥都要带我们出去寻你去了!”
一张张脸,关心担忧情真意切,孙诚本就不善言辞,只能对着他们一一点头,表达自己的感谢。
莫二坐在角落里,这时候没在喝酒,发着呆不知想些什么,听见提起自己,抬头憨厚一笑。
“众位兄弟,我孙某人求你们一件事。”孙诚犹豫了下,但他也清楚这已经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
“孙老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命都是你给的,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你们带出来的枪我要全部拿走,这位是林队长,先前我和你们提过的我老长官的儿子,他要这些武器有大用处!”
“孙老大,这事情你做主就好,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就是,这事情还和我们说什么商量的话。”
“那我们回家的事情可怎么办,现在我们身上已经没钱了,也不能让我们一路要饭要回去啊!”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一回头,发现说话的原来是章荣。
在场的十几个人本想出言反驳,借以彰显自己的仗义仁厚,可到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想想章荣这时候虽然冒了众人之大不是,但说的话确实在理,于是一个个没有说话,低下头不敢面对孙诚的目光。
一路上这些人的情况,林致远已经听孙诚详细和他说了,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出面了:“可不敢委屈众位兄弟,我这里还有四根金条,原本就是用来买枪的,兄弟们拿去换了大洋分了,权当回家的盘缠!”
众人长舒一口气,接受了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一番招呼告别,除了孙小虎、莫二、鲁进三人,其他众人稍作犹豫,还是选择了离开,毕竟大家之间的情谊交往不深,若是孙诚个人遇到凶险还可以逞一时意气,可短时间内为了他的一番说辞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他们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今日一别,可能日后再难相见,大家期盼回家的心情我完全可以体会,要不是如今我已无家可回,谁不想阖家团圆,我只交待大家一点,我们的行踪情况,大家务必严守秘密,要是胆敢泄露,我孙诚绝饶不了他!”
“孙老大,瞧你说的,要是这点义气都丢了,那还算是人嘛!”
林致远在人群中看见一个文弱青年,一直脸色煞白,左顾右盼鼠目乱窜,正想询问一番时,鲁进凑了过来,和林致远确认弹药的准备情况,林致远就忘了这茬,再回头时,青年已经走出去了。
“我报案,我要报案!”章荣飞跑进警察局,冲着门里面大喊。
在门口一下子撞上一个准备外出的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戴的端正的帽子猛一下被他撞飞了,头顶上不多的几根毛发暴露无遗,中年人的火气腾地就窜上来了,一巴掌扇了过去:“小崽子的,大晚上的,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章荣被这一巴掌扇的有些懵圈,跌倒在地,揉了揉脸颊,好半会才回过神:“长官,对不起!对不起!我有重要情报,我有重要的情报要汇报!”
“重要什么重要,是家里被偷光了,还是老婆跟人跑了!”秃头怒火不减。
“长官,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揭发!”章荣急的都要哭下来了,他清楚,这事情稍有不慎那就是引火烧身。
“切,到这的,那一个不是说重要紧急危险关键的,到头来都是一些屁大点的破事。”
“有人在上海搞了不少军火,可能是要策划什么大事!”章荣一咬牙,透露了一点情况,希望能借此引起面前这个蠢货的重视。
“小兄弟,可别因为和谁有点过节就信口雌黄,这些年来我们这里的,揭发什么的都有,到头来查清楚了不过是一些私人矛盾,要知道,浪费警力那也是重罪,你可要想清楚后果!”旁边一个青年人哈哈一笑说道。
“就是,堂堂警察局,大门口的守卫是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中年人一脸怒火,一抬头,发现门口守卫果然开小差去了,现在才匆匆赶到。
“林局长,您可千万别生气,小桂花今晚的《穆桂英》还等着您去捧场呢!”青年给中年秃子敬上烟,恭恭敬敬地点上。
“行,这个小瘪三你尽快打发一下,我快来不及了!”中年人猛吸两口烟,匆匆向门口的汽车跑去,经过章荣的时候,还不忘一个脑瓜子拍了过去。
“别多说话,老老实实和我去里面谈,人多嘴杂隔墙有耳,要是你真提供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邓欢贴了上去,压低声音说道。
章荣听了面露喜色,乖乖地跟着青年向警局后面的几间独立审讯室走去,黑暗中,彼此都难以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青年人走在前头,脑筋飞转心思百动,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是谁走漏了消息?面前这人对我们的行动又到底了解多少?
“邓警官,这么晚还有案子要办啊?”几个熟识的警员经过,见到邓欢打了声招呼。
“嘿,一个熟人,托我打点些事情。”
“那你先忙,回见!”
“回见!”邓欢皱了皱眉头,这人此番闹腾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灯下黑来处理,确实有些难度,但可不能因为此人而坏了革命的大事!
“致远,我只能帮你走这两趟了,剩下的可能要你自己想办法运进城里来了!”
“赵叔叔,已经十分感谢了,要不是你,这么些物件,我们真是没招啊。”
“你要是这么说,叔叔就更加惭愧了,致远,我牵挂太多,一家子老老少少全指望着我,实在下不了你们父子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决心!我对不住曾经老兄弟们啊!”赵仁礼一脸悲戚,尽管已经离家多年,可自己骨子里没忘了自己还是个东北人啊!
“赵叔叔,你已经做得很多了,我都听说了,您把大半家业全秘密捐给了我们那边的人,现如今能做到您这样的,已经非常难得了。”林致远诚心说道,说实话,今天贸然去找赵仁礼,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着就算事情不成,老赵叔叔也不至于泄露丝毫消息,如今鼎力相助,已经让他感激不尽了!
“我们的东北啊!致远,一会再去一趟我家,我离开军中后,还留了几把看家护院的手枪,你一并带走吧,国门都守不住了,我的家门又岂是这区区几条小破枪能看守得住的!”赵仁礼一声叹息。
“停车检查!”
赵仁礼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哪路瘟神啊,自己开的这辆可是守备军的车,按说不该有不开眼的主啊!
刘立早混上这一身皮实在不容易,纨绔子弟吃喝嫖赌,干啥啥不会惹事第一名,就算姐夫是师长,可看见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是有气没处撒啊!但他这姐夫再瞧不上他,也经不住他姐姐枕边风天天吹啊!总算瞅准机会看到特务处增设了个缉私大队这个机构,求爷爷告奶娘给这阿斗安排了个缉私队分队长的职务。
赵仁礼强作镇定,这是昨晚卖了一张老脸要来的车,但他心里到底没底,可事到如今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致远的大事成败,也只能搏一搏了:“你是哪部分的,不知道我们什么身份嘛!”
“这车是……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而已!”刘立早哪能记住上海城里那么多车牌号啊,但他人虽糊涂可又不是傻,这车牌的标志图案通信证和姐夫那辆一模一样,车里人绝对非富即贵啊!可今天是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要是被一咋呼就夹起尾巴走人,今后在手底下人面前还怎么混。
“例行公事?我们也是执行公务,你看需不需要守备军那边和你的上级沟通一下!”林致远跨步上前,军人的血煞之气暴露无遗。
“不敢不敢,长官请!”刘立早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手脚慌乱下,无意中踢了下汽车的轮胎,随即面露警惕。
这动作一下子刺激了林致远和赵仁礼的神经,刘立早别的能耐没有,但多年赌场的摸爬滚打,察言观色的水平却是高人一等,嗯?这车上现在就一个司机和两个乘客,重量没多少啊,可这轮胎为什么绷得那么紧?
林致远咬紧嘴唇,将刘立早拉到一边:“兄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们商行和警备司令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些货还有青红帮洪清帮主的股份,你看……”
“他们都是大人物,碰到他们啊!小弟平时都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问候,可按照规矩见者有份,不知道今天这事情小弟能否参一股!”刘立早心中大喜,要是来人硬气到底,自己可能会有不少担心主动放行,可既然你主动先软下来,那这笔横财今天我是注定要发了!
林致远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摸到剩下的两根金条,挑出其中一根放在手里:“兄弟既然想参股,那也无可厚非,但你总要有些贡献,才能有这个资格参股啊!你想想城里各方机构,类如警察局、侦查科、巡防队还有你们缉私队,要是人人见面来一刀,那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要是你能给我们提供凭证,确保我们畅通无阻,我认为兄弟的贡献还是值这一根金条的!”
“这是我们缉私队印制的特别通行证,有了他没人敢拦你们,我会拖到明天下午,再去队里报告丢失!”刘立早想都没想就掏了出来,金条瓦解了他全部的理智,完全不考虑今天这个举动会给自己将来带来什么麻烦。
“痛快,那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邓欢笑着将金条递了上去。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反正不过一锤子的买卖,这事过后,我们彼此相忘于江湖互不相欠。”
刘立早从林致远手中接过了金条,突然注意到他另一边空落落的半截袖子,咦?这人怎么只有一只手臂?!
唉,管他呢,刘立早的脑袋里已经开始计划这金条该怎么花了。
刘立早目送这辆汽车离开,从口袋中抓出一小把大洋,想了想又放回去两块,对一旁跟着的三名手下交代:“这些钱你们拿去分了,记着,要想以后这碗饭吃得安稳,今天的事情全都给我烂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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