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鸡毛蒜皮

收工一到家,老蔫是说啥也不叫晓章在检修房里混了。

看来,这些天晓章在炕上“碾转翻侧”,夜不成寐的,就和烙饼那样的,在炕上熬着,老蔫是知道了。

老蔫就那么说:班头,你今儿就给我歇会儿,就算是替我了啊,行吗。你也别不放心,你这么多天整的,我是连听带看的,我这人多聪明啊,我都学会了,也该我练练了啊。

齐秀丽、言小可也起哄般的跟这乱那。

得了,也趁自己工夫,就算给自己放个假,行了吧。晓章在检修房了看了会儿,环顾一圈,走了。

哎,班头,你先整颗烟儿。晓章都出门了,老蔫打后面撵了出来,还真拿着烟正递给晓章那。

班头,谈恋爱你不比我会啊,咋就不知道哄哄杨子那,别老叫她那样的孤凋儿,我看着都难受啊。给晓章送上烟了,又划上火点上了,老蔫小声地贴着晓章的耳朵,悄悄的和他说。

晓章直眉愣眼的看着老蔫,有点不大理解。老蔫就一劲的比划晓章后面。晓章一回头。呀,不知啥前儿啊,杨冰悄悄地走到他身后了。

杨子,今儿连你也不用了,你就陪咱们班头好好的休息,那就是你今儿的任务,知道吗。啊?老蔫嘻嘻哈哈地说着很严肃的话题。

杨冰走近了晓章,就那样的一抬头,撩起了她的大眼睛上的,薄眼皮儿,就和“不乐意”谁的那劲儿,撩了一眼晓章。

走吧,看了眼杨冰,晓章没说啥的,低下头使劲的抽那烟,慢慢的不知道向啥方向的,度步一样地走着。

大哥,上你宿舍吧,那儿清静,也没人打扰咱俩,好吗。都出了队上大院了,杨冰紧走了几步,上前来挽住晓章的臂膀,挤眉弄眼地看着晓章。

晓章用没被杨冰挽住的那胳膊,轻轻地打了杨冰一下。

你都给我打的笨了啊可。要老这样你就得赔我啊,告诉你。杨冰瞪上了本来就大的,还因为这些天里急剧的消瘦,越发显得大了的,吓人了的眼睛,看着晓章。

我赔、我赔,我赔不起,我拿啥赔啊我呀。晓章向后歪斜着身体,和怕杨冰再打他那劲儿的。

呵呵呵,那就不要你赔了。绷不住了,杨冰傻傻的就是笑。

晓章知道,杨冰找他要他说啥。可这个问题,那是实在太叫晓章难回答杨冰啊。可以说是舍不得杨冰,也舍不得这地震小队啊。

要说晓章咋敬业、咋崇高,咋咋献身啥啥的,那也是扯淡,就连晓章自己那都一百个不信啊。谁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个啥啊。生下来,连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最爱他的那俩人都不认识。

公平的说,晓章是喜欢这个职业。特别是现在队上的这干法,哎,就叫他觉着自己就是适应这个啊。大刀阔斧的,雷鸣电闪的,你就造吧,痛快的干活,别管它啥啥地了。啥啥东西要老是磨讥的,晓章还不喜欢那。私说那,和弟兄们的关系也不错。再者那,人民币还是大大的。大大的就够晓章把自己的妹妹、弟弟们给好好的带大了。就叫“走”了的父亲能老实儿的待着他的,不用再回来老一门子的提醒他林晓章,这个他老人家的大儿子,林家的长子了啊,啥啥这个了、那个了啥地。

嘿嘿,晓章还知道,这要到了时候,那队上就得放假了,那是一放都老长的时间那啊。可够的玩啊,待啊、走啊,溜达啥的啊。

是的啊,这些恰好它都挺和晓章的心意的。他在家里是老大,不能光顾自己吧,那弟弟妹妹咋办,就叫他们和没人管了的那些野孩子那样,胡乱的整?自己咋就能看下得眼,安下心那。

嗨,这杨冰啊,你干吗非得是她杨主任的女儿那,非得不能在小队里待着那。上次父亲走了,晓章觉着,自己的那心一下没了好些天。这回呀,它就生生的叫晓章知道,啥是“撕心裂肺”啊。真想把它揪下来扔了,要没心没肺多好啊,啥啥地都可以不想啊。

哥啊,你在想什么那。一直静静地挽着晓章胳膊的,陪着晓章走的杨冰,探着身子、歪斜着头、侧着脸看晓章。

不知道什么前儿起的啊,没人的那时,杨冰就不再叫晓章大哥了,改成一个字的了。要是说俩字,那也是重叠的就叫“哥哥”,或者我的哥哥。

到宿舍这段路,不大很长的,也很不抗走啊。没多大工夫,再加上一路的这胡思乱想的就到了。

脱下了皮大衣,摘去了帽子,想了想,晓章用双手,上上下下的撮着自己的脸,似乎就是要把刚刚路上的,那些想法给扔它。

刚刚晓章脱去的那几样物件,杨冰都一直一一的接着那,没放到炕上、铺上,就一直在胳膊上搭着,手里拿着。

哥,我来给你洗洗头吧,看它这个乱啊,都跟跟个啥窝那样了。杨冰伸了下脸,努着嘴和晓章说。

洗头是可以的,但可是不敢劳驾你啊。晓章笑了,站起身要去准备着水了,盆了,还有那些个洗漱用具了啥啥的。

我的好哥哥,你去升炉子吧,那些个我来就成了,啊。杨冰放下了一直抱着,拿着的东西,在晓章转身要去准备东西前儿,在后面抱住了晓章。

啊,我是得升上它,要不屋里也冷啊。热水吗,壶里可能还有些,大概够了。晓章叫杨冰躲到老蔫那边去,这里,烟了、灰了一会儿就得大了。

我不去,我就在你这儿啊。就是晓章弯下了腰,去捅咕炉子里边,要去升炉子了,杨冰还在晓章的身后,就那么抱着。

那我们不洗头了。晓章威胁着说。

不的,不的。得洗了你的头啊。杨冰马快的松开了晓章,转到晓章身前边了。

嘿嘿嘿。得逞了,晓章得意的笑了。

坏吧,你啊,去。杨冰发觉自己上当了,上去就轻轻地扯着晓章的耳朵。

哎哟,哎哟,把我整成猪八戒了啊,你可。晓章装做很疼很疼的,是连杨冰的小手带自己的耳朵,全部都给捂上了地叫着。

杨冰马上就撒开手了,真怕是弄疼了晓章的啊。扒拉开晓章的手,去看晓章的耳朵,还轻轻的用口里的气儿,去吹着那耳朵那。

晓章大笑着,一下就把杨冰抱在自己的怀里。

哥,我嘴疼啊。杨冰也笑上了,大声地喊叫着。

看着怀里的这个叫自己喜欢的精灵般女孩子,一瞬间的,晓章都想下定决心了。不再做个孝顺的儿子,不再做弟弟、妹妹们的哥哥了。甚至都闪过一个念头,凭啥就得我管他们啊。

不咋地,就有个人,打晓章的心头悄悄的走过了。是父亲那!

哆嗦了一下,晓章歉意地抱着杨冰。

我身上的味很大吧。亲热过了,晓章问还躺在自己怀里的杨冰。

我成天介和你在一起,哪还闻得出来。就是有我还闻不够那。杨冰努起鼻子搜索着,闻着。

啊,炉子。不对啊,我还没升它那。晓章以为杨冰是闻见了啥, 就要抬身去看地上的炉子。

杨冰叫晓章看的,也为炉子咋地了,就起身探着脸去看。

可不,炉子没咋的,还没点火那,就是刚刚晓章把柴禾放了进去吗。

呀,哥,我们得洗头了啊。杨冰催促着晓章,俩人一起到地上忙活着。

没多大的工夫,炉子就旺旺的了,和火车那么的叫着。晓章在外屋里拿回了盆子,杨冰早就上炕里边,把那个上次在集市上给晓章买的热水壶拿下来了,还回身和晓章要箱子的钥匙那。

我洗,不用那里的,那都是给你预备的。都递给杨冰了,晓章说。

是把啥东西给翻出来了吧?又不是把啥东西放了进去了,还使劲的又压又藏的啊、盖啊啥的那。听见晓章这话,杨冰楞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走上前来,伸手摸着晓章的脸、鼻子、眼睛啥的,慢慢的轻轻地摸着。

哎,哎。还打不打算给我洗头了啊。就叫杨冰摸着吧,晓章没动,但口里还是在说着。

哎呀,哥呀,咱们得洗头了。杨冰笑了,为自己的忘情有点那个了。

倒上了热水,加上了冷水。杨冰用自己的手,在盆里试探着。哥,你也上铺上倒着,我给你洗。

啥?啊。晓章想了想应着。脱去了球衣、衬衣,只穿着背心子,上了自己的铺上了。

架好了那盆,杨冰细细的给晓章洗上了头。一根儿根儿的,轻轻的揉撮着洗着。还用手,做勾状的在晓章的后脑那儿开始,一下下的,慢慢的,一点点的,往上挠着晓章的头。

洗了头了,又去洗脖子、耳朵、脸。给林晓章洗着头,杨冰还不时的亲着林晓章这里,那里的。

晓章说,那个托儿所的阿姨啊,你整的我耳朵里都是水了吧。

去,老实点啊,要不阿姨会罚站的啊!杨冰笑了,打了下晓章的,伸过来比比划划的那支手。

洗得了,杨冰不叫晓章动手,自己要给晓章擦。

坐起来的晓章,觉着自己是真的很轻松啊,还在那儿晃荡着自己的头,甩着头发那。

看,这回我哥哥多帅气。杨冰像和谁说的那样夸着晓章。还顺手的把那盆拿到外面,把脏水倒了。就那样的叫着,说:怄,走吧,你们那啊。可能是,在外面把那脏水,给的很远很远吧。

哎哎哎,哎,你别动,还没洗脚那,你呀。从外面一回来,马上的放下那盆儿,张着双臂拦着,杨冰阻止要从炕上的铺上的晓章,想要下到地上来的举动。

得得得,那得我自己洗,你给我洗不好。晓章没同意,真的打炕上下来了。

不,不。回去,回去。杨冰是坚决的不同意,晃荡着脑袋,挥舞着俩手,急切的拦住了晓章,那是说啥也得要晓章再上去。

你不知道,我这脚味大。晓章不同意,僵持着不想上去。

上去,上去。杨冰就那样的,撩着自己的下巴,一下下的扬着,还直劲儿的眯着眼睛那。

杨冰往盆里倒上了水,又把那盆儿端上了炕上,自己也一下子跳到炕上,要给十分不乐意的晓章,脱去了那双翻毛高腰儿的钻工靴。

晓章忙不迭的阻止了杨冰,还要给自己脱袜子的那俩手。还是自己来吧,呵呵呵。脱去了,马上就把脚直接的放进了盆儿里。

杨冰人家没管那个,撸了几下袖子,就跪在那连炕席都没有的炕上,晓章洗脚的那盆儿前,伸手就抓住了晓章的脚。

洗了一遍,又打了肥皂,洗下去那皂沫子,再洗一遍,和希罕什么物件那样的,可投入的洗着。

可能是忙活的吧,杨冰的脸,越发的显得粉红粉红的了。

呀,你怎么能这样那,啊,咋挠我的脚丫子缝儿那。怪痒痒的啊。晓章忍不住了,要从盆里把脚拿出去。

我咋挠你的脚心,你不觉着那?哼,我哥哥这种人不怕老婆。杨冰抬脸儿看着晓章,做着鬼脸。

呀,你这都是哪儿来的那,告诉告诉我。知道杨冰给自己洗完了。晓章马上就把脚从盆儿里拿出来,自己擦上了。擦得了,还得马上下炕去,得给杨冰整些水,叫杨冰好好的洗洗啊。

我的傻哥哥,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我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啊。好多年都不上班了。看着晓章一直忙活着,倒水啊,再从新的往盆儿里,再添上水,杨冰知道,这是晓章给自己洗手用的。

可杨冰这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叫晓章愣了好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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