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立华提前在三叉路口等龙明月,他坐在车里无聊地点燃一根烟,打开音响,李健富有磁性的声音回旋在车内。
跟着龙明月听了一次李健的歌,他也喜欢上了,买了李健的全套专辑,闲暇就放着听。
车窗旁闪过一张脸,薛立华以为是龙明月,降下车窗望去,琪琪笑嘻嘻立在面前。
“薛立华,又在这等明月吗?”琪琪歪着脑袋往车里探察。
“想等你不敢啊!”薛立华坏笑道。
“去你的!”琪琪娇嗔地白了薛立华一眼说,“我能搭个便车吗?”
“你上哪儿啊?”薛立华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吆!气管炎呀!”琪琪撅着红红的厚嘴唇说。
“别胡说八道!我从来不失信于人,”薛立华转动车钥匙说,“我先送你,回来再接龙明月吧!”
琪琪打开车门刚要上车,薛立华手机铃声大作,是龙明月的。
薛立华看了琪琪一眼接起电话:“薛立华,你在哪里?能来庙背后接一下我吗?”
“好的,五分钟后到。”薛立华毫不犹豫地答应。
琪琪不情愿地说:“我不去了,你赶快去吧!”
薛立华已经调转车头了,随口说:“等我拐到路边放你下来!”
琪琪一跺脚说:“你真的撵我下车呀?”
薛立华懵懵地看着琪琪说:“不是你说的吗?”
琪琪狠狠瞪了薛立华一眼说:“你没有转知吗?女孩子要哄,懂不懂?”
薛立华郁闷地叹口气,没有应答,转动方向盘,飞快地往庙背后急驶而去。
龙明月扶着牛镇长站在路边的树下,焦急地朝着镇子方向望去。
原来,龙明月将牛镇长送到庙背后,看见庙里干活的二奶奶儿媳妇湘湘,就上前搭了几句话,转头去寻牛镇长。
转过塔楼上巨大的铜钟,她看见牛镇长蹴在一棵文冠果树边,宽厚的脊背微微颤栗。
龙明月奔过去刚要说话,瞧见牛镇长头上涔涔冒虚汗,抓着文冠果树的手在发抖。
她赶紧扶起牛镇长,看着他疼得说不出话的神情,猜测是什么急性病发作,赶紧给薛立华打电话要送他去医院。
牛镇长摆着手虚弱地说:“女子,甭麻烦,老毛病了!”
龙明月坚持要去医院,牛镇长只好让步,两人慢慢挪到路边。
薛立华看见龙明月停下车,简单询问了情况,肯定地说:“是急性阑尾炎!”
牛镇长因为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逢人就讲是龙明月救了他的命,得知龙明月要在影楼销售爆米花,大手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事呀!我来想办法。”
龙明月很不好意思,牛镇长说是和县城几家影院的老板都熟,但现在办事不是靠脸熟,得有能相互交换的资源。
她想私下请牛镇长吃顿羊羔肉,牛镇长大着嗓门说:“你别小瞧我这个村干部,还真有让他们眼馋的资源呢!咱百八镇的大板瓜籽和黄瓤籽瓜,可是金不换的宝贝。那几家影院哪家不得消耗上千斤,我若不高兴,他们门都别想进。”
龙明月松了口气,极有兴趣地说:“我哪天可得去看看百八镇窖藏的宝贝,听说可以放到过旧历年。”
刘镇长笑呵呵附和道:“牛镇长胃口大哩!他要做籽瓜深加工,百八镇的妇女都打发出去培训了。”
龙明月给牛镇长泡了春尖茶,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捧起笔记本捏紧水性笔望着他。
“女子,你这是干啥?”牛镇长端起茶杯喝口水问。
“我要向你取经啊!”龙明月老老实实回答,“我自己就想发家致富。”
牛镇长大手一摆道:“女子,这没法学么,因地制宜,发展特色产业,黄沙湾的水地种辣子茄子西红柿好得很么!”
龙明月泄气地收起笔记本说:“假辣子苗事件把为数不多的暖棚种植户积极性打击得全没了,我三妗子为此将邪火全发在三舅身上,天天吵架。”
牛镇长思想片刻说:“菜农看不到既有的成果,摸索着往前走,热情自然不高,万把块钱不是小数目。”
龙明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又暗暗送回胸腔,站起身朝两位镇长说:“你们说话吧!我回办公室了!”
刘镇长看了牛镇长一眼说:“老牛身上打了三个眼,元气放了一多半,今儿好好给补一下。明月,你去大灶看看,炖的清汤羊肉好了没?”
龙明月笑嘻嘻领命而去,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刘镇长太伟大了!
“表叔妈,你到镇上做饭了?”龙明月钻进厨房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瞧见冬锄妈正看着她。
“王芳开麻将馆忙得顾不上,给镇长说了说,让我顶她,给的钱不多,贴补屋里搅费够了。”冬锄妈小心地说。
“冬锄棚里的大数包谷卖掉没?”龙明月走近灶台瞅了瞅咕咚作响的铁锅问。
“煮熟卖热包谷棒子能赚点钱,可没有人手守摊场。冬锄是个犟怂,和长娃又混到一搭了,鼓动他又建了两座棚,说不信挣不上钱。”冬锄妈忧心忡忡地说。
龙明月惊讶地问:“长娃回来了?”
冬锄妈往门口看了看说:“压根就没跑,躲家里屎尿在屋里。”
“冬锄又信了他?种子公司最后赔没赔钱?”龙明月追着问。
“赔啥钱!图便宜,签合同时都没看仔细,长娃搬了铺盖卷住到人家办公室,才答应以同样的价钱再供应一批陇椒苗。”
冬锄妈抚了鬓角散落的头发说,惴惴不安的眼神又往门口扫了一下。
龙明月再没言语,冬锄性子蔫巴软弱,没想到还能再增加暖棚,镇上对此事倒没重视。
厨房里弥漫起羊肉的香味,冬锄妈揭起锅盖,扑扑吹着用筷子去叉肉:“烂烂的了,给镇长端去!”
说着从碗柜里取出四个粗瓷大碗,铁勺子哗哗往碗里舀羊肉汤。
龙明月将切好的芫荽香菜洒在碗里,又取了红漆托盘放上油泼辣子和几头大蒜,端了羊肉往刘镇长办公室走去。
“明月,我来端!镇长让你去金家走访一下放出来的金老二。”金会计扭着水桶腰走过来说。
“啊?这么快放出来了?”龙明月把红漆盘子递给金会计问。
“有医生诊断证明,有神经病。不然,黄沙湾人集体请愿咋能不管用?”金会计撇着嘴说,“放出来还不是李慧敏的麻达!”
龙明月脑子里浮现金家老太太肿泡泡的眼睛,应了一声去车棚推车。
金老二确实放出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被拉到精神病院关起来了。
龙明月连金家老太太的面都没见着,去街上的点心铺子找,老太太儿媳妇也不在,铺子托付给隔壁小卖铺的人照应。
“你是金花大女子吗?”小卖铺的人瞅着龙明月问。
“对啊!”龙明月也看着他说。
“看着面熟,你忘了?我在你家住过……你妈刚怀了你弟弟。”
“嗯……赵辉叔?我上小学时,说是我爸的战友,从河南过来。”龙明月想了想说。
“哈哈!想起来了!我和你爸素昧平生呀!他救了我,安顿到你家住,怕你妈不高兴才那么说的。”
赵辉从货架上拿了瓶饮料硬塞到龙明月手里又说:“镇上人都躲着,你却到处找。金家老二是把老丈人大卸八块煮了吃,才被抓的,现在要放出来,镇上人都不同意,害怕他再犯病,联合去县里请愿,让直接关到精神病院。”
“赵叔,我不渴,”龙明月将饮料放回柜台上说:“他们家没有遗传病史呀!”
“是老太太惯的吧!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敢让受一点罪,老丈人和旁人都唠叨他不会干活,时间久了,心里有积怨么!”赵辉又把饮料递给龙明月说。
“哦!我得回镇上了!”
龙明月只好接过饮料,不敢再待,赶紧告辞。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