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岳自云卖萌讨巧 解富贵借酒消愁

第二天上午,正准备去找玉梅的李纯金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笑逐颜开,夹在我们和玉梅之间的除了我妈,还有玉竹,她没少在他面前唉声叹气,如今问题有望得到圆满解决,他自然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没过多久,玉竹牵着旭峰,背着旭山前来报信,说玉梅和富贵高兴得直跳,非要在当天就认自云为干儿子,这会儿正上街大采购,准备办招待,让我们一家全都过去吃晌午,他们怕忙不过来,还把李纯金叫去帮忙,所以只能由她来传话。

翠莲一听,笑道:“哎呀!他们也太着急了嘛!”

我妈道:“不急!不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

听闻要去大孃家走人户,美君、自森和婉君欢呼雀跃,在他们的印象中,大孃代表的是又香又甜的水果糖、酥酥脆脆的油炸粑和在街上买回来的好看的袜子,自从和玉梅断绝往来,这些东西都成了奢侈品。

他们的举动让我不禁有些心酸。

自云对玉梅还没啥印象,一个劲儿地追问翠莲:“妈,大孃是哪个嘛?我为啥子要认她做干妈呢?”

翠莲将他抱起来亲了亲,回道:“大孃是你伯伯的大姐,她很喜欢你,所以我们才要你认她做干妈。”

婉君跑到翠莲身边叫道:“妈,我也要认大孃做干妈!”

翠莲哭笑不得,说道:“傻女儿,干妈哪是能随便认的?”

婉君很不服气地说道:“那自云为啥子就可以?”

翠莲道:“算命先生说,自云要认一个干妈才长得大,而且这个干妈最好是你伯伯的姐姐。”

婉君摇晃着翠莲的手臂撒娇道:“妈,你就给我找一个干妈嘛?”

翠莲扬起手道:“别胡闹了!赶快去换衣服,换好衣服我们就去大孃屋头了。”

得不到满足的婉君只能找她爷爷求助,我妈蹲下身说道:“婉君乖,等哪天爷爷去给你算一算命,看看哪个适合做你的干妈,好不好?”

婉君高兴得直叫唤。

闹哄哄地折腾了半天,四个娃儿才换上了各自最新的衣服,接着,翠莲又忙着为美君和婉君梳头,扎红头绳,见两个姐姐打扮一番后容光焕发,淘气的自云吵着也要梳头,翠莲在他头上抓了一把说道:”瓜娃子,你的头发这么浅,咋个梳得起来了嘛?“

美君、自森和婉君笑得前仰后伏,自森笑过后说道:”老四,我们男娃娃不能梳头,一梳头别人就会喊你妖怪。”

随之,美君、婉君拍起手来齐声叫道:“妖精妖怪,偷油炒菜,先炒妖精,后炒妖怪。”

我、我妈和翠莲都被他们逗得大笑不止,屋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再艰苦的年代,只要保持乐观的心态,总会有不少幸福的时光。

关上院门,我们一家八口连同玉竹和她的两个儿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我妈用背篼背着自云走在最前面,穿了一件浅蓝色花衣的翠莲用蓝色背带背着才三个多月的自飞紧随其后,美君牵着婉君,自森带着旭峰,玉竹抱着旭山,我则挑着一对准备送给富贵的新箩篼走在队伍的最末。

天气晴好,田里的秧苗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散发出阵阵好闻的气息。

走出李营坝的秧田,我们又被解营坝的秧田包围起来,放眼望去,翠绿的秧苗连绵到了山脚,连绵到了天边,感觉就像是陷入了绿色的海洋里。

刚走进富贵家屋后的竹林,打扮得像个城里人的玉梅就迎了过来,一见到我们时,她满脸堆笑地说道:“稀客!稀客!快进去坐!”

接着便小跑到我妈面前,将自云从背篼里抱出来说道:“我的干儿子呐!快来让干妈好好看看!”

自云显然受不了她如此亲昵的行为,直喊着要妈。翠莲走过去笑道:“自云,算命先生说,你干妈可是你命中的贵人,快喊干妈!”

自云不依,挣扎着想要脱离玉梅,玉梅从口袋中拿出一颗奶糖说道:“自云,想不想吃糖啊?”

自云一边伸手去够糖,一边叫道:“我想!我想!快给我!快给我!”

玉梅说道:“你喊我一声干妈我就给你!”

自云抬眼看看她,大声叫道:“干妈!干妈!”

玉梅连声应道,接着便拨开糖纸,将糖果轻轻塞进了他粉红的小嘴里。

美君、自森、美君、旭峰和旭山全都围到她身边叫道:“大孃,我也要吃糖!”

玉梅手一扬,说道:“莫问题!快进屋,里面有的是糖!”

随后,娃儿们一窝蜂似的涌向了那座竹林环绕的四合院。

已经有四年多没来了,这座农家院落已经大变样,里里外外都透出乡坝头殷实人家的底气,比我们家强了许多,玉梅当领导的好处显而易见。我正上下打量,抱着女儿的子琴跟男人牛国旺一起出来迎接我们,个子越发高挑的她脆脆地喊了我一声“舅舅”,黑黑壮壮的牛国旺随即也叫了一声“舅舅”。他给我替上了一支香烟,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含在了嘴里,翠莲朝我挤了一下眉却并没有出言相阻。

解富贵和李纯金都在厨房忙碌,我进去跟他们一一打了个招呼。系着围腰帕的富贵放下手中才拔了一半毛的鸡走过来握着我的手,红着眼说道:“弟娃儿,四年了,总算把你给望来了!”

我拍拍他的肩说道:“大哥,谢谢你托幺哥转给我的烧酒,真是太好吃了!”

富贵道:“今天我多做几个下酒菜,你、我、幺哥和旺娃儿,我们四个任好好吃一顿酒。”

“好!好!辛苦你了!”我说道。

不得不佩服玉梅,她还真是提得起,放得下,尽管先前翠莲曾两次跟她大动肝火,而且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可一旦捐弃前嫌,她又能迅速和翠莲打得火热,谈笑起来无拘无束,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姐妹。娴静的玉竹只是偶尔插一下嘴,不过见他们俩热火朝天地摆着龙门阵,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

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天,我、李纯金和旺娃儿全都吃醉了,只有富贵一人至始至终清清醒醒,而且连脸都不曾红过,简直有酒神的风范。

下午,我们三个醉汉都在倒床睡觉,醒来时能干的子琴已经在翠莲、玉竹的协助下备好夜饭,富贵提议再吃两杯,我和李纯金连连摆手。

用过夜饭,趁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我们踏上了归途。玉梅很想留自云下来住一晚,自云还不曾离开我和翠莲独自过夜,哭着要回家,我妈便留下来陪他。

晚霞满天,绵延不绝的秧田被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红光中,我们穿行在充满诗情画意的田园里,心情愉快地往回赶。

到李营坝分道时,李纯金回头对走在最后的我说道:“富贵经常借酒消愁,这才练就了现在的海量啊!”

“谁说不是!”我说道。

“玉竹曾劝过玉梅,要她跟徐泽发断了,可玉梅说,她和徐泽发一清二白,要玉竹别相信传言。”李纯金说道。

“唉!这种丑事,谁又会承认呢?”我看了看不远处挂在树梢的月亮,叹道。

此时,背着自飞的翠莲已经拐上与我家拢门想通的田埂,在她身后,婉君、自森和美君步伐齐整地跟着,他们的小手在碧绿的秧苗中使劲晃动,像是在平静的湖面荡漾着一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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