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姆拖着厚重的的袍子,哈着冷气从山那边走进屋,看见祁村长微微颔首,招呼着:“坐,快坐。”
翁姆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头发被午后的寒风吹得凌乱,满脸都是尘土,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不屈不挠的神色。
祁村长连忙给翁姆介绍:“翁姆,这是我们新来的第一书记,以前也是咱们江源村的,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她说。”
翁姆不好意思的抬眼望了一下蓝堇时,忙不迭的问候:“书记好,书记好。”
“你好。”蓝堇时拿出笔记本打算做记录。
翁姆赶紧将牛粪加进快要熄灭的炉子里,随后又转身把桌子上的馍馍拿出来,毫不吝啬的掰了一半给蓝堇时,又拿起杯子倒茶。
“吃点,吃上点。”阿加热情的招呼着。
她是一个很内向的女人,话也不多,嘴角带着慈爱的微笑看着屋子里面的孩子。
炕上的小宝宝不哭不闹,自己玩累也就睡着了。
根本不会像城市里的孩子闹着要抱,小小的人儿似乎已经知道,如果闹着妈妈抱,也许今天全家就吃不上饭,所以醒着的时候瞪着大眼睛看着哥哥姐姐们,饿了尿了才哼哼两声,姐姐们会过来收拾。
翁姆还以为蓝堇时是客气,又拿着馍馍递给蓝堇时,也怕蓝堇时不懂藏语,做出了吃的动作。
蓝堇时含笑,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此时的心情,总是觉得有点膈应。
吃吧,刚才亲眼看见阿加去拿牛粪,然后手也不擦洗一下就拿了馍馍,如果不吃,也许翁姆的心里真的会有什么想法,以为她看不起这些牧民们。
蓝堇时含笑忍泪的把馍馍塞进嘴里:“香,真香。”
翁姆会心的笑了,笑容间带着淳朴,也带着一个主妇的满足。
“阿加,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困难,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孩子们都上学了吗?”蓝堇时问道:“家里的牛羊怎么样?”
“好着,好着呢。”翁姆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端坐在蓝堇时的对面。
祁村长也问:“是啊,阿加,以前我和前书记来,你把我们赶在门外,说男人不在家不让进,现在这是个女书记,你有什么就直说,我们村委会一定帮忙。”
“好得很,都好着。”翁姆只是笑笑。
好不好,不都是那样吗?或者说,阿加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现在能吃饱穿暖已然很好。
蓝堇时还没坐一会儿,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翁姆就起身:“德吉家的羊还在山上,我要去把他们带回来,山里狼多啊。”
她说话间就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村长和蓝堇时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是大写的无奈。
祁村长只好去牵马:“走吧,每回来都是这样,问不出个名堂来,她说啥都好着,孩子们也好,牛羊也好,自己也好……”
蓝堇时与祁村长缓缓的往山外面走。
高原的秋夜来得没那么快,隐约能看见日月星辰共同出现在同一片蓝天下。
好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对于一个勤恳勇毅的女人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好。
翁姆一年的收入是看得见的,除了虫草季节能有点钱维持基本的生活,其余的如果孩子平安健康,在她看来就是“好”吧?
蓝堇时的心中流过一阵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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