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洁想了想最后和盘托出：“做典当行的何掌柜在外头养了一个小老婆，我们以前的爸爸有时候会上那小老婆家过夜。我想要救严姐姐，严姐姐一开始不肯，后来是我硬逼着她点头的。”

顾先生有点心惊，他是知道傅文洁和严美琦的来历的：“这样能成？”

“爸爸有一次喝醉了，打我们的时候掉下来一根簪子。红色的，上面有一个圆圆的白色小球，好像是珍珠。”傅文洁小小的手挥舞着解释。

“那根簪子坏了，何掌柜的小老婆让爸爸去修，但是爸爸想把它卖了，可又怕何掌柜发现，所以一直藏着。那次把严姐姐打狠了，掉下来的时候严姐姐就藏起来了，一直藏在后背，都蹭掉好几张皮呢。”

顾先生心中暗道，这个严美琦可真是个厉害的，为了能活下去什么苦都能吃啊，眼光也挺长远。

顾先生是猜到了严美琦的心思，但其他人猜不到。

“既然有珍珠，那就是值钱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拿去当了呢？”

“严姐姐说何掌柜肯定认识，不然小老婆早就偷偷拿去当了，哪还会让爸爸修啊。所以那簪子只能拿着保命，万一哪天生病了就去找爸爸要钱。”

陆芳芳不解：“既然是你们爸爸，为什么不给你们钱看病，还让你们讨饭？”

傅文洁垂下了头：“我们有二十多个人都叫他爸爸，但他不是我们的亲爹，他总会骂我们打我们，讨不到钱的话就会被打很久的……”

说着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双手更是不自觉地搓着自己的胳膊，显然是被打怕了。

张小萍于心不忍：“什么爸爸，那就是人贩子！真是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呸！”

其他小姑娘们也跟着骂，骂了一会儿，邓静静道：“为什么不去找何掌柜的小老婆呢？你们找人贩子拿钱不是更危险吗？”

傅文洁扁了扁嘴：“她那边的墙太高了，我爬不过去。而且严姐姐病的太重了，大夫抓药好慢的，我怕严姐姐直接病死了，等不到我回来了。”

傅文洁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哀求道：“顾先生，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把其他姑娘都说得动容了，顾先生自然也不可能再将人打一顿丢出去了。

“这法子的确不能再用第二次，既然开了药，那就先好好吃着吧，你去照顾你姐姐吧。”

顾先生准备三言两语将这场闹剧平息下来，却不想傅文洁道：“谢谢先生！哦对了先生，爸爸给我的钱只够看诊，药钱还赊着呢，您别忘了去给。”

“你说什么？！”顾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陆芳芳。

陆芳芳也吃了一惊，抓着傅文洁的手臂摇晃：“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还赊着账？”

傅文洁眨巴了两下眼睛道：“钱不够啊，所以就赊着账啊……”

顾先生气得吐血：“没有足够的银钱，药房怎么可能给你看诊！你又那么小，没有贵重的东西，他凭什么赊账给你？说，你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拿去抵债了？”

傅文洁摇了摇头：“严姐姐说顾先生的名号很响，用先生的名号就可以赊账了。”

顾先生两眼一黑，气得差点就昏过去了。

他自己都舍不得看病，攒着银钱做另外的用处，这小叫花子倒好，竟然去赊账了！

其他人也被她们大胆的操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们……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就是啊，先生都还生着病没钱吃药！你们倒好，竟然打着先生的名号赊账去了，这让我们怎么还？我们可是一个子都翻不出来啊！”

“我刚刚还同情你们被人贩子抓，又受了那么多苦，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这么黑心肠，这不是要把我们活活逼死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格外凶，顾先生的太阳穴“嗡嗡”地直跳。

“都给我闭嘴！”他暴跳如雷地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所有人都惊恐地往后退去。

顾先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像快下雨之前打雷的天空，仿佛随时能劈下闪电一般。

“你去了哪一家药房？”

傅文洁瑟缩着小声道：“桥，桥洞，洞旁边的，的那家……”

“呵呵呵……”顾先生咬着牙发出了极其可怕的笑声。

那声音撞击着牙齿，“咯咯咯”的，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你可真会挑啊，挑了越城最贵的一家，真是好福气啊！”顾先生忽然掀开被子走下床。

傅文洁害怕地往后退，膝盖磨损着地面发出“嘶嘶”的声音。

顾先生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说了什么让人家相信你认识我，嗯？”

傅文洁脸色发白，吓得脑子都懵了。

顾先生冲着她的脑袋就是重重的一下：“说！”

傅文洁哭着道：“我说，说，说我是黎少爷戏班子的人……还，还把换下的班服压在那儿了……”

“你为什么有两套班服？”顾先生瞪着她。

“是，是……”傅文洁还没把人供出来，陆芳芳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直接滴到了地上：“先生饶命，是我把班服给她们的。”

“连你都要和我作对！”顾先生一脚把陆芳芳踹翻在地。

陆芳芳瘦弱的身子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正好滑到张小萍脚边。

张小萍想伸手去拉陆芳芳一把，被邓静静拉住了衣袖，她朝张小萍摇了摇头，又偷偷朝顾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张小萍连忙缩了回来。

果然顾先生又冲过去想要再踹一脚，陆芳芳反应也很快，直接扑上去就抱住了顾先生的脚：“先生，我怎么敢跟你作对呢？”

陆芳芳一五一十地将昨天严美琦准备去院子里大闹的事给说了一遍。

顾先生看向邓静静，邓静静点了点头，他又看向了张小萍，张小萍点头如捣蒜。

看来说的是真话，顾先生的火气少了一点：“没用的东西，连这么小的两个人都说不过，简直是猪脑袋！”

顾先生骂了好大一通，陆芳芳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只跪在地上哭。

顾先生骂得差不多了，转头又气冲冲地朝严美琦躺着的地方冲去：“小娘养的东西，敢算计到我头上，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谁知道刚进屋，严美琦已经坐直了身子，一副早就在等的样子。

“先生不要生气，我这样做是为了戏班子好，只有赊账，黎少爷才会再来咱们这儿。”严美琦脸色平静，不卑不亢地道。

顾先生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直接一耳光甩了过去：“我看你不光是病了，简直是疯了！”

严美琦被打得脸肿耳鸣，却不忘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先生仔细想想……”